子,跟着姐姐出了几回门,眼界真是开了。因着秋儿长得圆润讨喜,张太太周氏说将来要给她保个好媒。秋儿听完既羞且喜,性子也不像以前那般爱顽闹,像是一夜间就长大了,沉稳不少。反倒是沐冬才因着被人夸得太多,性子变得既乖张又张扬,还多了一股子小fēng_liú,颇有未来大画家的怪秉性。
最近常听到顾蕊骂江枫,动静看着很大,仔细一瞧,才知内里有故事。江枫听得多了,已成死猪不怕开水烫,顾蕊让他多穿些,他不听,让他多吃些,他不吃,横竖要跟人家女孩子对着干。
顾蕊就是个操空闲心的命,沐淳说挪一个掌柜给她用,让她自己开铺子,跟尹子霞一样拿一半进项,她不愿意,说就爱留在总店里。
大家都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由得他们闹去,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秋试两场考定,上榜之人马上迎来殿试,尹子禾意料之中斩获状员。虽是早有预料,公公婆婆娘子和小姨子小舅子,外加一干下人和作坊雇工们,仍是高兴得乐坏了大牙。曾家庆祝了整整三天,摆了整三日的流水宴。
如今的朝堂,已与两年前有所区别,正德帝逐步掌握住了局势。加之在天江修的三处水泥堤坝成功抵御住了去年的涝灾,朝中全年只拨了两次赈灾款,国库丰盈,他成功打响一片臣子的脸,“啪啪啪”回响犹在耳旁,颇是得意。只等看中的人才入朝,便可一展宠图,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昂拒过两次皇帝指婚,仍是孑然一身。尹子禾与他渐行渐远,跟沐淳说他想外放,去江南。
沐淳眼圈一红,兜兜转转,她这辈子终于可以回家乡了,虽然这不是她真正意义上家乡的前身,但她怀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做梦都念着。
可惜曾状员的计划却不是正德帝的计划,他仍是被分去了刑部任主事,掌京中大小刑狱。前世里,曾状员从未离过京,二十七岁即任刑部侍郎,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胆识过人,哪个都敢动,动完还能全身而退,连前世皇帝康铭都对他又爱又怕,偏还离不得他。恐怕这一世,也是这老路,只是不知,他还会不会全心扑在朝堂上,六亲不顾?
“娘子,你当真也想我外放?”
“我是都可以。”沐淳不愿让他有心理负担,去不去又有怎样,左右是不同的。发现他眼神古怪,疑惑道:“你是怕谁不成?为什么偏要外放呢?”
尹子禾忙收起思绪,严肃道:“我一身正气,有何惧?谁能让我怕?”陈昂,很好,我就把你当作磨刀石来用,练就一身本事。
观相公神色愈发古怪,沐淳忙道:“随便说说而已,别激动嘛。”说着眨眨眼:“在京里也好,咱们可先把大事办了?”
尹子禾初始还没懂什么大事,沐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才明白过来,大笑:“好说,播了那么多种子都没半颗果子结出来,为夫早不满。”
沐淳神色一窒,大骂他讲话不吉利。尹子禾不以为然,“每月都有太医给你请脉,我家娘子身体好得很,只要选对日子,肚子一准给鼓起来。”
“你这人,横竖是不愿好好说话是吧?”
*
曾氏悄悄请了送子娘娘回来,瞒着儿媳没让她知道。
儿子破了一个大案,儿媳没怀上。
年底儿子又破了一起大案,救下二十六名被拐的孩子,京里一片哗然,儿媳非但没怀上,还在一个无生无息的早上,生起了怪病。就如当年沐二郎一样,千呼万唤叫不醒,若不是曾氏知道儿媳这日早上必去檀菲,一时还察觉不了。
曾氏没敢马上告知榕州的亲家,更没敢告知她那宠妻如命的儿子,立即寻来上回那朱大夫。
“啊,这这失魂症有遗传不成?”朱大夫张口结舌,他能给出什么良法,还是只能用以前拿蛋滚穴位的怪方子。
曾氏心口乱跳,听闭手忙脚乱,赶紧把朱大夫支开,挽起袖子吩咐煮蛋,祈祷这法子能灵。
徜若淳娘不能像她爹那样醒来,曾家,怕是要变天了啊。
碧湘碧霜明知不能哭,却在煮蛋时哭得痛不欲生,曾氏让哭声一吵,登时没了力气:“出,出去……”
曾氏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挺下来的,也不知穴位对不对,边滚边唤:“淳娘啊,你快醒来吧,哪怕没有孙子,娘也不会怪你,求求你醒来,醒来,呜……”
天黑尽了,事务缠身的曾主事仍未下衙,曾府吟殊院大门禁闭,院中哭作一团哀嚎一片。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少奶奶家有那怪病?曾氏怒吼了三声,才把这哭声压住,还差人关紧门,别让沐家小姐和少爷过来。
只有沐淳自己知道为什么,知道她正经受着玄妙解释不通的天劫。
整整六个时辰,从曾主事辰时初出府,到曾主事戌时初归家,沐淳都是沉睡状态。身着头日晚上就换上的xiè_yī,胸口还有夜里相公留下的欢爱印迹,嘴唇微肿,双眼静静闭起,呼吸轻若,宛如仙子在静睡。
“淳娘!怎地院子不点灯?你们为何傻站在这里?”
曾氏手上的蛋一抖,落到地上,她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碧湘碧霜?”
沐淳听到了相公的声音,可她还在犹豫,到底是活在现代,还是大康朝……
她前世有什么?当她骤然离开,躺在碧水罗衣巷那张破床上的时候,好像前世有很多东西值得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