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姨娘相貌平平,性子又懦弱,原本被强占身子还闹过自杀,自打生下了柏溪,就死心塌地地守着女儿过活了。她知道杜氏不待见她,这会子听她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说话,心里并不认为她真的要说什么喜事。“太太指的是……”
杜氏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玉姨娘,慢悠悠道:“一转眼溪丫头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事情一码归一码,总不好耽误了女儿家的前程。”
杜氏的为人玉姨娘心中有数,要是她真能那般公允,何至于这十三年柏溪都过得比府里的三等丫头都不如。她心中不安,可女儿的婚事本就是由当家主母做主,她半个字也置喙不得,她只能忐忑恳求:“太太说的是。奴婢求太太疼爱五姑娘,给她一个好去处。”
“这是自然。”杜氏心中越发得意起来:“祁老将军的嫡长子可配得上溪丫头?这可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婚事呢!”
玉姨娘惊得长大了嘴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杜氏见了,不屑地笑道:“好了,今儿告诉你这话,是念着这些年都是你自个儿带着溪丫头,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好好珍惜接下来与她相处的日子,也算是全了你们母女一场的情分。回去吧。”
玉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落着这么一门好亲事,连连磕头表示对杜氏的感激之情,回去的脚步也变得十分轻快,巴不得一步就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女儿。而另一边,柏溪已经得知了消息。告诉她的人,正是李姨娘。
“都是老爷的女儿,摆明是太太舍不得三姑娘,让你去顶包。我说五姑娘,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再逆来顺受了。”李姨娘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柏溪素知李姨娘为人,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李姨娘巴不得柏溪闹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见她这样不甚在意的回应,哪里能甘心?刚要再开口煽风点火,正巧玉姨娘回来了,面带喜色,如沐春风。柏溪见了,轻轻叹了口气。李姨娘见了,好笑地问道:“妹妹这般喜上眉梢,可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玉姨娘笑道:“承姐姐吉言,刚才太太叫我过去,说是五姑娘的婚事定了,是……”
“是祁老将军的嫡长子祁重祁少将军。”李姨娘抢过了话头。
玉姨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消息传得真快,姐姐已经知道了。”
李姨娘心里冷笑着,想要开口点醒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只听得柏溪道:“李姨娘,接下去的话我会与姨娘说,就不劳烦您了。”
柏溪的长相随玉姨娘,并无让人惊艳之处,在柏府又自小不受待见,按说该是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可柏溪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是那般。就像此刻,对柏溪下的逐客令,李姨娘竟然有种不得不走的压迫感。她当然不愿露怯,故作大方道:“也好,终究是五姑娘自个儿的事,是该由你亲自说的。”说完,便转了身,优雅地扭走了。
“姐姐慢走。”玉姨娘巴巴喊了一声,回过头对柏溪说道:“李姨娘是有那么些膈应人的地方,可这些年肯搭理咱们的便也只有她了。今日她好心来恭喜,五姑娘不好这样。”
柏溪早习惯了母亲这种坚决不得罪人的处事风格,不置可否地拉着她坐下了,问道:“太太具体怎么说我这桩婚事的?”
闻言,玉姨娘又是喜上眉梢,将杜氏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些年下来,我心里是恨着的。没想到太太会为五姑娘谋划这么个好终身,我便怪不着她了。”
柏溪叹道:“我说是庶出的女儿,这些年过得如何娘很清楚。如今这么好的婚事却落在了我的头上,娘当真以为是老爷太太大发慈悲么?”
玉姨娘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太太不会拿这事来消遣咱们吧,李姨娘都知道了,府里其他人想必也听说了。总是不会假的。”
柏溪无奈地笑了笑,将真相告诉了母亲:“李姨娘告诉我,祁家嫡长子祁重,二十八岁,嫡妻亡故。从军之人一旦上了战场,生死难料,太太是舍不得三姐姐嫁过去受委屈,才选了我的。老爷跟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为了不落人口实,太太还与裴左相的夫人统一了口风,只道三姐姐早已许了裴家长公子,柏家剩下的女儿便只有我了。”
玉姨娘没有说话。并不是在愤恨,也不是在为柏溪不值,而是猜测着柏溪的想法。尽管真相在前,她还是觉得这门婚事对柏溪这样的庶出女儿而言是极好的了。柏溪的长相随自己,并没有让人惊艳之处,在家里又是这样的境况,她一早就忧心她的将来。眼下能有这么个归宿,在她看来,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
“五姑娘,依我看……”
“娘,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玉姨娘的意思柏溪能猜出个十成十。这些年在柏府所受的足以让她能理性地对待任何的不公。或者说,她对此早早地就有了心理准备。没有选择但是她并不抗拒这门婚事。待遇好坏是旁人给的,日子好坏则是靠自己过出来的。
☆、第二章祁少将军
深夜,柏府该歇下的人都已歇息了。
解披风,掸细雪,挪火盆,倒热茶……玉姨娘诚惶诚恐地伺候着远道归来的贵客,柏溪不坐也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柏长兴呷了一口茶,皱了皱眉:与祁府的婚事定了,也没能改变母亲对这儿的态度,从屋子的陈设到这茶的味道,仍是和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