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水城中顶顶貌丑无盐的艺妓竟也有了恩客,这消息一夜之间疯传大邑。叫许多眉目清秀大红大紫的伶人们横生出一抹妒意,却也叫许多不得意的清伶得了照慰。原本无人知晓的苏云落,因着传言中的白家公子也有了些人气。
哑然那之后的许多日子他都没来,如火如荼的流言也就慢慢消散了。纵然他兴许永远不会再来…苏云落冲着窗外的阳光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并无心等。
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是在他第二次来烟雨楼的时候。
那大约已是百日之后。他低头轻弹去衣间水珠,随意交给身侧候着的侍者。
丝竹之音穿耳而过,芳从帐暖似乎也入不了他的眼,人言中恍若谪仙的白家公子就那样平淡地走向苏云落。
他在她身前玉立,仍是白衣一袭,清香一徐,侧身接过随从手中托盘中的事物,斜斜地卡在她鬓边。
苏云落伸手细触,方才发现那是一支素净的羊脂白玉钗,钗头细细地雕琢成了桃花的模样,竟和她当日插在发间那支神似异常。
她嘴上说不出感谢的言语,面上却兀然挂起了两抹绯红,恍惚之下也没那么丑陋了。
“这钗…可是公子定做的?”关上房门她才敢低着头打着手语问出。
白夜云淡风轻地回头冲她笑:“自己雕的。如何,可入得了眼?”
双颊顿时更红了,苏云落不知应当如何接话,只是在心下打量着,送了如此贵重的事物…必定也是要她加倍奉还的。
只是她当真不明白,见这白家少爷出手阔绰,要什么没有,竟有兴趣来玩弄自己这般无趣之人。
几番思量下她决定调转话头,便问道:“上次和公子一同来的黑衣少爷今日怎么不见…”
尚未打完手语苏云落就后悔了。自己如此拙计,两人相处之时一次两次地提及旁人…想必连寻常男子都会恼,更何况是这般高若九天星辰的男子…
不料她低头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他不满的字句,只是玉指间端了一张白净的纸送到她面前,纸上无非八字豪放小楷:“愿借姑娘宝琴一用。”
苏云落愣了半晌便微微点头应允了。只不过这其中种种她自觉已经参透些许。自己孑然一身,自问无貌无才,高高在上的白家公子怕是看中了她那一把琴了。只不过看清了那是自己的传家之物,从不离身,不忍夺爱,这才如此客气,又是送礼又是温柔对待。
心下空虚了一阵,便转身去看那人专致抚琴,眉头微蹙,眼帘轻垂,睫毛细颤,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微光,稍稍不注意也许就会从她面前消失,腾云御风而去…
如此痴痴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他手下力道忽然加重,前几日刚刚修缮的那根琴弦陡然拨断,他却似乎丝毫未觉,愈发凝神集气,片刻之后琴弦再下一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苏云落吓呆了,平日里有喜无悲纤尘不染的那张白皙面庞竟然也会微微渗出汗珠,仿佛在于那架琴争斗一般,用尽全力。
就连平日里一直痴缠苏云落的奇装少女,此刻也不敢贪恋公子的美貌,从门缝里落荒而逃。
听到房中频频有断弦之音,老鸨领着一干姑娘在门外询问,白夜不答,她想答也答不了。
老鸨正要推门而入,他却分心抬起一只手冲门口虚空一掌,炙热的掌风直击向木门,一声巨响后再无人能推开。
老鸨退后几步连连称奇:“莫非还有官家愿意在琴上行鱼水之事?”怪不得这般不容打扰,一挥衣袖,便领着一众姑娘们风姿万千地走了。
一屋子风起云涌唯有苏云落才能收在眼底。窗外方才还大亮天顷刻间就暗了下来,一时她孤身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被黑云包围,周遭不见一丝光线。唯有抬头时还能瞥见那一袭白衣,风云不惊地坐着,十指抚琴,直到最后一根弦也灰飞烟灭…
焦尾琴中升起一丝黑烟,直直地向白夜袭去,他却巍然不动,手下依旧拨动着没有弦的琴,于那黑烟相争不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黑烟忽然化作人形绕开古琴直直朝白衣身后冲去…
苏云落一句:“危险”破口而出,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万幸白夜不用她提醒依然转过身去,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却依然在反手拨琴,左手中却忽然出现了一盏灯。
她看得不真切,却总觉得那灯中火焰竟如同泼墨一般漆黑,不但发不出一丝光亮,反而似乎能将周遭白光尽数吸噬,如黑洞一般永远填不满。
片刻之后整个屋子就完全黑了下来,连白衣身影也被无边暗夜淹没。
空气中只有他的琴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深沉,最后镇魂之音随着他一声”破”冲破层层业障直击云霄。她耳中顿时也是一片轰鸣,如铁敲铃铛,余震不止。
须臾间,天光又大亮。她跌坐在地上,无端觉得浑身无力,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转眼却见自己身侧有血滴滚落,炙热地融入红地毯中,化作暗红。
她意识中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聋了,细细一想才发现自己早就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