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不懂晕车的苦。
好歹挨到第三日上午,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我隔着帘子听到了外面的繁华,却连起来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杨少侠我终于不用再坐马车了。
马车前脚才停稳,我后脚就被人用披风一裹,脚不沾地架进了门。反正提不起半点力气,老子也懒得折腾,乖乖由着左右两个大汉把我拎到一间卧房,再往凳子上一放。
“公子好生在此休息,有事尽管吩咐。”说完齐齐抱拳出去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完全没心思看屋里的陈设,径直爬到床上,鞋子一蹬枕头一搂被子一盖,整个世界终于平稳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两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姑娘蹲在床边把我叫醒,端着衣服和汗巾说要帮我沐浴。我晕头晕脑勉强坐起来,正在琢磨房间里怎么能洗澡,忽地看见四只手一齐摸了上来,吓得我双目圆睁,瞬间清醒。
“住手!姑娘们放尊重些,我是有家事的人!”打掉身前的手,我紧紧抓住前襟,维护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似乎对我还不死心,正犹豫着要开口说话,我一时情急,干脆大叫一声,彤云和丝雨才行礼退了出去。
京城的女人,忒开放了!
卧房外间已经放好木桶,热气氤氲,看着很是舒服,我揉揉脑门,很自觉地跳了进去。桶里撒了好些花瓣,我把头闷进水里吹了会儿泡泡,再认认真真把自己搓了一遍。
有钱人真是讲究,都快暮秋了还洗澡,也不怕伤风。还有,烧这么大一桶水,少说也要一担柴吧,真是浪费。不过算起来,上次洗澡还是在镇水村后山的鱼塘里,那会儿荷花还没谢呢。幸好那天黄毛来帮忙把风,不然又会被村后的婆子们看到,免不了被嚼舌根。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镇水村从此没了老子这号人物,他们会不会不习惯。
洗完澡果然精神了很多,穿好衣衫后,我用汗巾把头发随便擦了擦,便大摇大摆开门出去,准备在院里晒晒头发。
门一开,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两个姑娘,估计是被我披散着还滴溜溜淌水的头发吓了一跳,看到我的时候都扶着门框张着嘴。我只当没看见,继续大踏步往前走,彤云和丝雨这才回过神,一起扑过来把我拽回屋,按在凳子上坐好。
在她们的操控下,我的头发被反复擦拭、抹油、撒粉,来来回回数十个回合,最终被高高竖起,插上簪子。起初我很不自在,感觉绷得慌,但当彤云捧来铜镜要我瞧瞧时,我竟被自己的英俊样貌震得连连后退。
原来收拾收拾,老子是如此英武逼人。我对着铜镜左右转圈,天呐,老子就是个璧人!
彤云不好意思地回过头,丝雨站在旁边肩膀抖个不停,咬着下嘴唇使劲憋笑。
等到午后,小厮来叫门,说是王爷回来了,请我去前厅。说实话,老子很是紧张,又在铜镜前兜了几个圈子,才鼓起勇气跟过去。
穿过五个回廊、三个院落后,我成功地忘记了来路。王府忒大了,要不是有人引路,估计我在里面转一会儿就会蒙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前院。
王妃站在厅前,微笑着勾手叫我过去,态度这么和善,应该是好事,我长舒一口气,甩着袖子往前走。但刚刚踏进厅堂,两边便冒出四个小厮死死将我抱住。我腿脚悬空,完全使不上劲,赶紧望向王妃。
王妃立在一旁,用手帕捂着脸,假装没看见。一旁的小厮赶紧凑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作势就要来扎我。
他娘的,强行带我来王府的是她,现在要给我上刑的也是她,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眼看针就要扎过来了,我板命挣扎,急得大喊:“救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
“你”还没喊出口,银针就结结实实地扎进了老子右手的食指。老子痛得嗷嗷直叫,差点就要骂娘。血从指端汨出,滴进了一个盛了水的碗里。我顺着看下去,碗里似乎还有别人的血,我的血滴进去后就和原先水底的血丝融在一起,完全看不是谁先来后到。
我正在纳闷,端碗的小厮先情绪激动地叫上了:“回王爷王妃,融了,血融了!”
话音落地,身后的小厮一齐放开了我,王妃拉下手帕抹着眼睛,一把扑到我身上,抱着我就开始嚎:“禹儿,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我的禹儿,十九年了,娘好牵挂你啊!”
怎么那晚的剧情又要再演一遍啊?王妃莫不是健忘吧?明明大前天已经认了老子啊?我是真的受不住,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虽然睡了一觉,但身上还是没恢复多少力气,王妃这一扑,我实实在在往后退了三步。
几声脚步,堂上屏风后走出个男人。我抬头看过去,哦哟,这汉子不一般,穿得简直像玉帝下凡,衣衫上下金光闪闪,腰上的玉佩碰得叮当作响。
汉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快步走来,简直虎虎生风,我感觉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气。这又是什么戏码?
面无表情,完全瞧不出是敌是友,就在他走到我面前高举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