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江铖不是什么磊落君子,但却是一位积威甚重的兄长。
江铖,唐鹤,这和楚华年有恩怨纠葛的两人都连着一人——江华。
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是离愁,而是人情世故,恩怨情仇,陆忘川如此心说。
但,楚华年的仇人,他见了也就同样不能放过,江华虽说是他的知交,但是楚华年,是他亏欠更多的师兄。
“……师兄”
陆忘川说:“我先出去看看,晚些时候接你出去”
楚华年:……
这小子说什么胡话,这间木屋有佛咒封阵,你还能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
只见陆忘川把编好的星盘往衣襟里一塞,起身拍着窗户喊:“来人呐,来人——”
半刻钟后,天魔子果然来了。
“我要见大法师”
陆忘川说。
天魔子似乎是没料到有这等变故,思索着他的用意,一时无话。
“我要见大法师”
陆忘川笑着重复了一句,道:“你去问问,问他肯不肯见我”
天魔子给他开了门:“师尊在静思堂打禅,陆公子请随我去禅房等候”
陆忘川把缠好的封尘甩到背后,踏出木屋跟在他身后出了竹林。
此时天色将晚,金色余晖弥漫在天际,像是将整座蓬莱砌了一层佛光,天空中不时飞过一两只仙鹤,披着金光来回穿梭。
陆忘川放出指间一根星丝,那星丝自发的飞向天魔子的背影,隐藏在他的发间。
天魔子把他带到紫竹林中的一间木屋前,背靠山涧瀑布,坐拥竹影婆娑,泠泠水声如环佩玎珰。
“法师大人几时回来?”
陆忘川走近屋内,浮光掠影的一眼就把这间禅房扫了个大概。
天魔子答道:“半个时辰后”
说完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忘川讪笑两声:“不必这么看着我,在这儿我还能做什么乱呢?肚子饿了,能否给碗粥喝”
天魔子一脸的不信任,一言不发的打量他。
陆忘川摸摸鼻子,心说我这是长了一张穷凶极恶的脸?还是果真如此臭名昭著了。
“……那就给个馒头吧,段重殊总不会吩咐你饿着我吧”
天魔子敌不过他的死皮烂脸死缠烂打,说一声‘稍等’,就去了。
“……小师傅”
陆忘川忽然叫了一声,用他从未用过的对佛门中人的尊称。
天魔子止步,缓缓转头看他:“还有何吩咐”
陆忘川笑说:“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大逆不道,但是牵扯菩提子非我本愿,你理应把仇算到我头上,但我师兄,想必你也知道他性本善,就不要因为我一个祸害而波及旁人了,他最无辜,最应得到善待的人也是他,你说呢”
没错,他最无辜,最应得到善待的人也是他......
天魔子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段重殊,发乎心也止于心,此时听了他一番话,却忍不住言辞激将,心中愤怒。
“你说的对”
天魔子也是头一次对他没有用尊称,道:“最该偿命的只有你一个”
陆忘川见他卸下对自己佯装出的冷漠的礼遇,反而感觉到些许解脱,说:“嗯……对不起”
天魔子目光愤懑看他半晌,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陆忘川把门关上,打量这间屋子。
里外两间,分为外堂和内室,左边的内室门口坠了一副珍珠帘,影影绰绰的遮住内室。
这间房间及其朴素雅致,正对门口处摆了一张长案,案上瑞兽香炉袅袅焚着清新淡雅的檀香,几本经书规整的放在桌角,长案前放着一个蒲团,上方竹壁上挂着一张山海云潮图,除此之外,外堂再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可见此人过的是何等清心寡欲的日子。
陆忘川走到长案前,拿起一本誊抄了一半的经书,翻了几页,发现能看懂者少之又少,又放了回去,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卧房更是清冷,除了一张罗汉床,床头竖着一副素白屏风,墙角横了一张上锁的柜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这清新淡雅的檀香倒是充盈,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也正是他身上的味道……
陆忘川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规矩的绮念赶走,走到墙角陈旧的柜子前,他没忘记自己的来意。
这柜子上了锁,锁头上还刻着符文,他试着画符去解,反被锁头上的结界弹开。
看来段重殊的防备之心也不容小觑,也难怪天魔子会引狼入室,让他独自待在这里,原来是看准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本事。
要问他这个贼来偷什么?九五契书。
三生老祖掌管山河契书,上下万年的河山运势尽数罗列其中,改朝换代,沧海桑田,普世之下每一个朝代的运转,天地人的轮回,都与山河契书密不可分,可以说山河契书代表了玄宗统治三界的无上权力,那么九五契书,则是代表了人皇统御人世的最高筹码,天与地,神与皇,乾与坤,向来都是泾渭分明且密不可分,纵使是□□专政,权力也必须分割,抗衡。
普世大法,就被分割成山河契,与九五契,二者联合统御三界,九五契书被应由章国老掌管保存,但以三生老祖为首的佛宗在四大玄宗中的地位至上,占据了四大玄宗的半壁江山,九五契书也就几经兜转,落到了段重殊手里,也昭告着佛宗权力凌驾于人皇之上,章国老纵然不满,但无计可施。
楚王爷同样属于人皇统辖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