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那个时候不走,就走不了了。”沈北冥看着长孙皓,缓缓道:“皓弟,你可知你跟刘珃那一场戏,给了多少人希望,又给了多少人失望么。如今知文傕如此,我只庆幸我离开了。”
长孙皓沉默不语。一切的是是非非,怎么说得清呢?或许他的确是愧对文傕的,为那一场阴谋,为那一场保护,为所有明明知道却无可避免的伤害。
远处俏立的身影渐渐变大、清晰,沈北冥凝目望了一会。突然又道:“可是看看你,我又忍不住会想,如果留下,又会是怎样呢……”
长孙皓一愣,转头看着沈北冥,沈北冥却沉默了下来,再不言语了。
而此刻两人交汇的目光,仿佛是在继续方才的交谈。
长孙皓抱着桂玲珑,非常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人生已经过了近三分之一,他再也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将他们分开。任何人!
沈北冥却笑了,他伸展开双臂,仿佛海上归来的一只鹰。
“如果说大海曾教会过我什么。那就是宽容博大的胸怀。”他揽臂抱了抱桂玲珑和长孙皓,道:“皓弟,玲珑,你们将是我永久的挂牵。无论我在哪里,只要想到你们在故土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也会由衷地觉得幸福。”
长孙皓没有言语,只冲着沈北冥笑了一笑。桂玲珑却回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沈北冥。
“公主,”沈北冥单臂放在胸前,微微躬了一下,笑道:“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深深地爱慕过你。可是我惧怕这爱的后果。它在给我带来甜蜜和想望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迷惘和踟蹰。那时的我太过年轻,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抉择。我最终不得不选择了离开。现在,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他扬起手臂,指向浩瀚无边的大海,“在我迷茫的时候,是大海收留了我。沈北冥此生。将永远追逐着海浪,去往远方。”
桂玲珑闻言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沈北冥。
她忽地想起,在那个悲剧的夜晚,曾有人问过她,要不要随他一起出海。
不是徐文傕*裸的要求,而只是一个看似无意的邀请。
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悲剧的一切,去开启新一段的人生么?
或许,在一瞬间,是愿意的,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没有那些牵绊。
可是她的人,她的心,早已被牵着她手的男子烙上了深深的印记,不可磨灭,不可分离。
所以她只能拒绝。
而在连她也不知道的时候,爱悄悄地来了,又走了。
世上有很多爱,便是这么平静地产生,又无声地离去的。它来去悄无声息,却是人生中永不可缺的旋律。哀伤也好,感慨也罢,它潜移默化在心底,提醒着,在消散无踪的过往中,曾经爱过。
桂玲珑就这么看着沈北冥,无喜无悲,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愧疚么?不。欣喜么?不。后悔么?不。
只是无尽的感慨,人生不是有准确答案的谜题,它有太多的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并不是可以预料的。
一切都无法重来,逝去的,只能逝去而已。
不过,幸好,她看着沈北冥的笑脸,他已经自己将自己救赎。
所以此时他们才能站在这里互相微笑以对,而不是如与徐文傕般因爱而互相伤害,渐行渐远,连朋友都做不成。
想到此处,桂玲珑又不禁想到楚知暮。她忍不住心下暗暗叹气,或许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无论如何,今生今世,她是亏欠他的。而因着这亏欠,她的人生将永远背负着他的爱而活,她的幸福将永远屹立于他的付出之上。
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如果我不能如长孙皓一般陪伴你全部的生命,我也要让你此生此世都无法忘记我的存在。
思虑间手上突然一紧,是长孙皓握紧了她的手。
桂玲珑回过神来,微笑着看着他,随他走去。
此生我已下定决心,要随你一起走。愧疚也好,亏欠也罢,我都会坦然面对。
灿烂的阳光下,三人向车马走去。一如很多年前,他们也这么结伴出行,在上京城长长的朱雀大道上洒下欢声笑语。
钩沉望着走在一起的三人,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他抬手叫过一个手下,低低吩咐了几句,才抬脚跟了上去。
没多久便回到驿馆,自然是一番接风洗尘,陈驿丞不敢怠慢,将连云港最好的海产都搜了来做菜,什么清蒸翡翠石斑鱼、松鼠桂鱼、侉炖鱼、煎焗马鲛鱼,直吃得桂玲珑和长孙皓胃口大开。
他们俩虽一个掌控着承汉大江南北的客栈菜馆,一个贵为后楚明帝,却都没吃过南诏连海港特产的新鲜鱼货。
沈北冥则全然不同了,他常年奔波海上,只有他没见过的,没有他没吃过的。此刻看到这些吃腻了的鱼虾,就觉得十分不过瘾。
陈驿丞茫然不觉,钩沉却笑道:“侯爷是否对海上的吃食不满?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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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填坑的。。。掩面泪流。。。打开文档好几次了,终于续写出来了,我的第一部长篇,不管怎样都要完结的(握拳)
☆、61 明白(一)
身着玄衣的小厮走上前来,听候吩咐。
“去,把主菜给侯爷端上来!”钩沉挥手吩咐,小厮应声而去。
不多时,小厮小心翼翼地端了一个乌漆漆的陶盆来,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镇海侯面前。
陶盆上盖了盖子,还没揭开,已经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