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看着长宁:“陛下的话,臣记下了。”
傍晚时候容华陪长宁回了行宫。到了寝宫附近,如乐迎上来向长宁禀道:“空山大师已经到了,在北面的佛堂里设了坛。”
长宁点点头:“好。告诉大师朕更衣之后就过去。”
随长宁往佛堂去的时候,容华问道:“陛下是要做法事么?”
长宁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冥寿。”
容华忙念了佛。不过他心里奇怪,行宫附近便有一座名刹,却偏偏在行宫的小佛堂里做法事,进而又联想到长宁一登基开始就产生的一桩悬案——按理说皇帝的生母不论出身贵贱,都应当封太后,就是已经亡故也应当追封太后。偏偏长宁只封了不是自己生母,而是废太子生母的贺皇后为太后。长宁的生母甚至一个封号都没有追加。
皇室与礼部都对这明显的违制视而不见,很被天下的读书人议论了一阵子。有说长宁的生母出身低微,不受衡光宠爱,长宁颇以为耻。有说长宁是用贺太后来安抚废太子一党,是心中有鬼。总之都落到“不孝”两个字上。
在小佛堂做的法事十分简单。空山大师主持诵经,长宁跪了片刻,磕了头,众人也都跟着磕了头,就算完了。
佛堂旁边的院子里就设了斋席,是空山大师特意从寺里带来的僧人做的。长宁吃了直夸好,容华倒没尝出什么名头来。如乐在一旁插嘴道:“他们做菜用的都是兰片跟野菌熬的汁,按道理说野菌是不该呈给陛下的。”
长宁笑道:“他们在这山头上,平时都吃这个,不妨的。”空山大师称是。长宁又与空山大师说了会话,才从佛堂离开。
容华终是憋不住问长宁为何不去名寺中做法事。
长宁坐在榻上,让容华坐自己身边:“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容华见他一副老爷爷给小娃娃讲故事的样子,不禁发笑:“我耐心着呢。”
长宁这才慢慢道:“我的生母姓唐,是礼部三品官员的女儿,这出身比上不足,比下仍有余……”说到这里,长宁就停了下来。容华只等着他。两人静默半天,长宁忽然道:“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跟贺霜庭讲这件事的吗?”
他陷入回忆,向着面前的虚空伸出手,仿佛贺霜庭站在那里:“小鹤儿,这件事情我只同你讲,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告诉你……我的母妃是被父皇杀掉的。”
容华惊地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长宁:“陛下!”
长宁面上还是宁静神色,拍了拍容华的手:“我没事……”
“那时候我还没满七岁,母亲刚死,我整日整夜地想这事情,又闷在心里,跟谁都不敢说……幸好他们把小鹤儿招进宫来陪着我,他来了,才有一个人让我能说这个秘密。”
容华听得难过。为长宁难过,又为那时候陪着长宁的是贺霜庭难过,两种难过加在一起更加难过,低声问:“真的是上皇杀了娘娘?”
长宁也低声答:“是也不全是。我母亲是犯了大忌讳的人,所以后来不能追封。我心里虽然想念她,但也不是不怨她的。”
“到底是为什么……”容华还想问下去。
长宁抚了抚容华的心口:“我说这个,只是想问问你,我这颗心有什么好,你一定要它。这颗心里装着的从来就是这些,跟颗苦胆一样,你要它做什么?”
容华抱紧他,把头埋在长宁的颈项间:“我就是要。”
长宁叹息:“别……”
容华在他耳边道:“陛下说过了,我要想拿就来拿。陛下此刻为何又要阻止?”
长宁一愣。容华已经吻上来:“等你给了我,就知道我要了它做什么了。”
二
容华在行宫陪了长宁五日。长宁在行宫也能处理国事,容华却是拿了假才能来的。在行宫连陪皇帝五日已是极限。
如乐早先不喜容华,到了如今见了皇帝有容华陪着的时候倒是舒心时候多,不由也改变了心意,反过来向长宁劝道:“既然容大人像是能治陛下心病的那副药,陛下就将他留在身边不是更好。”
长宁听了,只说:“这事是我想得差了。”
他原来只是想要容华做一个木偶情人而已,好透过这个情人看到贺霜庭。他以为容华这样聪明,乖觉,又有向上爬的野心的年轻人,一定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扮演贺霜庭。
他也许有那么一点希望容华能投入一点感情,好让他们相处的时候更缠绵真切,而不是赤裸裸的交易;但是现在他有点为难了。
容华看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炽热。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从来没有拿这种目光看过别人,也没有被这种目光看过。
他头一次有点犹豫。
就像一个一直穷怕了的农夫,埋下去一粒种子的时候指望收获一只山芋,结果挖出来的是一只传说中的人参果。
本来拥有一只山芋就会满足的农夫只能对着人参果目瞪口呆。
吃又不敢吃,扔又舍不得扔。
只好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他眼下便是这种情形。
好在也没为难很久。
容华在行宫最后一晚的时候,两个人又在床上倒腾半天。这五天长宁日日都跟容华做那事情,已经吃不消,做完就任容华摆弄清洗,泡在水里就睡着了。
半昏半睡之间,就觉得容华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吻了一遍,想笑容华是属狗的又没力气笑,只低声哼了两声。
容华在他耳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