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细密曲折的心思,只说道:“爷,我们水路走了这多天,马上就要到蒲圻县了。”
“到了蒲圻县,就在长沙郡内了吧?”红生问他。
“是的。爷要不要去看看赤壁?还有将军滩的孙权磨刀石?”伽蓝笑着提议道。
“不好,”红生背转身子,兴致缺缺,“为那些还要特特跑去江边吹风,没意思。”
“那听说蒲圻西南的五洪山有温泉,爷要不要去?正好咱也顺路。”
红生转过身子来,犹豫道:“温泉好是好,只是这温泉想必已被当地世族圈进了庄园,也不是我想泡就能泡的。”
伽蓝笑道:“这好办,爷只管大咧咧去,断没人敢拦的。”
红生一怔,明白过来,也忍不住笑道:“猾黠竖子,你倒乖觉!”
两人笑罢,伽蓝又划了会儿船,待到看见两岸湖泽里蒲草由疏到密,直至铺遍他们眼前时,二人便知蒲圻到了。
蒲圻的字面意思,正是方圆千里长满蒲草的地方。
蒲圻临江处是大名鼎鼎的赤壁,至今亦有屯兵。红生他们决定绕开走,直接往县西南的五洪山温泉去。伽蓝在途中跟佃户买茭白时打听到,如今那眼温泉的确被当地豪族圈占在庄园里,而那豪族便是长沙叶氏。
伽蓝细一想,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个叶将军,不知与这长沙叶氏有何瓜葛,便甚觉好笑。当下也不多言,餔食后由伽蓝伺候,红生换上一套精白纱裓衣,脚踩镶云母片黑漆高木屐,乌油油的头上系着白纶巾,初夏日落时分,站在船头被晚风吹着,飘飘然真如神仙中人。
岸上早有眼尖的人看见,以为不知何处来了名士大隐,好事者一溜烟跑去叶氏庄园说嘴——这都在伽蓝的计较中。
昏黄夕照里红生走进叶家,迎接他的是叶家仆役,主人并未出来迎接。红生不报名讳也不找主人,只径自对仆役开口:“听说你家有好温泉,且带我去洗沐。”
二人便当真被仆人领进了山庄,也不登堂拜会主人,径直往温泉别墅去。一路上翠竹成荫,湿气扑面而来,竹篱、竹台阶,乃至竹子搭得飞檐斗拱,黄澄澄掩映在竹林中,若有似无的水雾弥漫期间,恍如仙境。
进入别墅,便有娇艳婢女一列排开,有端着漆盘盛新衣的;有手捧琉璃澡豆碗的;有捧着甲煎粉沉香汁的;有手拿香药面巾的,排场甚奢。红生只是目不斜视的往里间走,伸手任婢女宽衣。
纶巾被摘下,他半长的头发泄在两肩,使伺候他的婢女愣了愣,然而红生的凝睇让婢女闪了神,心猿意马根本无从深究。脱去外衣后红生又低下头去,对跪在地上的婢女嫣然一笑,伸手握住她解自己xiè_yī的手。感受到婢女的轻颤,他放开手后退两步,自己转身绕过屏风去了浴池。
独留婢女的原地红着脸发愣。
伽蓝笑笑,心想燕国最fēng_liú的郡王到底不是白当的。他跟婢女们恰到好处的解释自家主人的羞涩与孤僻,并且堂而皇之的说明,自己不介意代替王爷享受福利。在婢女们嗔怨的眼神中,伽蓝相当坦然的在间壁也洗涮了身子,换上香喷喷的细软衣裳,坐在胡床上吃蒲圻茗山特产的老青茶。
间或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此奴将来必做贼!”
伽蓝一哂,再侧耳细听,却又听得婢子感喟:“不知来客何人,竟与长沙公长得这般像,若被三郎见了,不定又要惹出是非来。”
“噗嗤,三郎早被撵去夏口领兵了,谁想长沙公后脚竟也追去,真是造孽。”
“也是,这些年,竟也不知是谁在粘谁……”
伽蓝转转眼珠子,诡异一笑。
第七章 藏蓝·巴陵夜雨壹
未见内室光景,只听水声潺潺。伽蓝又闲坐了一刻钟,便看见红生走出浴室——初夏洗温泉到底嫌热,即使兑了足够的冷水,人还是闷得慌。
此刻兰汤沐罢,红生双颊嫣红,更衬得肌肤皎然、玄鬓如漆,活脱脱一个玉人。他身子轻软,脚步也虚浮,施施然走来任婢女服侍、重整衣冠。伽蓝艳羡,扶着红生离开别墅时,忍不住偷问:“爷,那温泉如何?”
红生头发湿漉漉的,斜瞥伽蓝一眼,笑而不言。
既然享受了人家的温泉,自然还是要去见见主人的。红生被僮仆引往主宅,此时清风入林,竹叶声簌簌如雨,人沐浴后走在其中,更觉遍体生凉,形神俱爽。
早有婢女等在门外影壁下,见有人来,慌忙闪进大门。等红生走到时,主人叶公正好出门迎接。叶公身披直裾宽袖长衫,年过半百精神矍铄,敛手行礼与红生寒暄了几句,对他越发喜爱:“早听田客说,傍晚有仙客来,芝兰玉树不可方物。这一见果不其然,王爷风姿特秀,真陶公后人也。”
说完叶公便引红生进入外庭,过二门再进内庭,庭中种满亭亭翠竹,内外皆洒扫过。穿过内庭,红生将木屐脱在堂下,从西阶登堂。伽蓝位卑,只站在堂下等候。
堂内叶公已备下几案,宾主入座后,叶公特意问红生:“王爷能饮酒不?”
红生道:“我不善饮,用茶就好。”
叶公便点点头,令几名婢女上前奉茶。继而他想了想又笑道:“是因我服五石,向来只用家中冷水泉,这温泉是我家三郎吩咐四季备着,以待长沙公。说来长沙公不服五石,用的理由倒与王爷一样。”
“哦?”红生好奇问道,“长沙公也不善饮酒?”
“正是,”叶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