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认真试了下,略大了些,孟青有些遗憾,说:“只有这两双新鞋了。”
傅玉声并不在意,说,“穿着皮鞋也成。”孟青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傅玉声拿了新裤子和白绸的腰带换上,原本以为穿着皮鞋会古怪,其实倒也还好。
这里房屋狭长,院子都极小,等他换好衣裤出来,孟青已经将长衫撩起,扎上腰带,在院内等着了。傅玉声走下台阶,问他:“不知是要学什么拳法?”
孟青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才说:“三爷,今天先不学拳法,先学站吧。”傅玉声哦了一声,还不及开口发问,便被他捉住了手腕,说:“三爷,你两腿分开,半蹲着站。”
傅玉声没想到他教起人来这样雷厉风行,心想,不就是扎马步么,他也见过的。便依着样子分开双腿,半曲着膝盖,站在了院中。孟青皱了一下眉,原本想要抬腿踢他膝盖,但提起腿后就回过神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傅玉声哪里看得到,只觉得自己站得不错,还想着会有两句夸赞,却不料孟青半蹲下去,一丝不苟的用手掰他的脚和膝盖,然后站起身来,手上用了点力,往下压着他的大腿。又教他上半身往下沉,还用手背抵着他的腰,让他挺直腰,等等等等,总而言之是诸多的要求,似乎对他这个站姿的每一处都极不满意。
傅玉声方才亲口说要学拳,这才开始学站,总不好半途而废,便笑着忍了下来。只是站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就好像被巨石碾过的一般,双臂也抬不起来,又过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也如雪消冰融,没了踪迹,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汗来。
孟青背着手,站在他身旁看他。这时也快到正午了,怕再有片刻就要用饭,傅玉声咬着牙,心想,再忍一忍,怎么也到头了。于是硬撑着,也不开口,只是默不作声的站着。孟青见他手臂松懈,不由自主的往下垂,就伸手替他抬起,说:“三爷,起初是有些酸麻,但这姿势是顶顶要紧的,一定要记在骨血里。”
傅玉声心中懊恼,只恨自己当初口太快,说什么要学拳法的大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爱拳如命,说要教他也是当真要教,他若想随意的糊弄过去,怕是不成的。
他站了半天的马步,只觉着浑身酸痛,手脚僵硬,哪里还忍得下去?他倒是有心要甩手走人,只是这样丢人的事,他说什么也做不出来。
孟青一刻不说停,他就只能在此僵持,硬生生的忍着。
孟青哪里知道他的忍耐,有时踱到他身后,用刀一样的手背抵着他的腰说:“三爷,腰板挺直!”
然后又转到他面前,打量着他微微发颤的手臂,皱眉说:“三爷,双臂伸直!”又用小腿抵着他的脚踝,严厉的说道:“三爷,膝盖不要吃那么大的力!”
傅玉声听得火起,犯了倔,竟然也不开口,只是忍着。汗珠止不住的滑落下来,渗到他眼里,蛰得生疼,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他只好眯起眼睛来。
孟青在他面前站住了,声音很轻的叹了口气,说:“三爷,要不你先歇歇吧。”
第19章
傅玉声心下一松,只觉得如释重负。孟青把毛巾递给他,说:“三爷平日里怕是不怎么动弹吧。”
傅玉声觉着他话里有那么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惜他如今一双手臂有千斤重,接个毛巾都十分吃力,哪里还说得出甚么硬气的话?于是勉强笑了笑,说:“让孟老板见笑了。”
孟青没想到他居然连手都抬不起来,怔了一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来,说:“三爷,你别动,我给你擦。”
傅玉声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说声不,孟青已经扶住了他的肩,嘱咐道:“三爷,你闭眼。”傅玉声愣了一下,闭起眼来,只觉得柔软的毛巾轻轻的在他额头印了印,又听孟青说:“三爷,你可别睁眼。”然后用毛巾在他眼角小心的拭过。傅玉声只觉得两人离得极近,连他的呼吸也听得到,心里一动,突然生出一个极荒唐的念头来,想,这人倒是体贴,也不知在床上是怎样的?
这念头一起,自己也觉着颇有些无耻,清了清嗓子,说:“让孟老板看笑话了。”又问道,“你是多大开始练武的?”
孟青仔细的替他擦了擦鬓角和脖颈,想都不想就说:“三爷别想了,我打小就练武的,三爷你金枝玉叶的,怎么好跟我比?”
傅玉声觉着“金枝玉叶”这几个字怎么听都别扭,他又不是戏里的王孙公子,哪里就担得起这个形容了呢?睁开了眼,说:“我还以为你来了上海才习武的,原来是打小就学了?”
孟青正给他擦额角,见他睁眼,便收了手,想了想,才说:“三爷,其实我家里不是南京的。”
傅玉声嗯了一声,孟青就笑了一下,说:“三爷先坐一会儿,我给你揉揉吧。”
傅玉声慢吞吞的拖着两条腿,好不容易挪到圆凳旁坐下。他如今也不同孟青客气了,开玩笑道:“有劳孟老板了。我回头请你去荣金大戏院看打金枝,给孟老板奉茶敬酒。”
孟青站在他身边,给他按起胳膊来。一双手很是用了些力气,从上往下顺着血脉一路捏下去,仿佛跌打师傅擦药酒似得,又同他说:“这样筋骨才能舒展开。”
傅玉声原本只是浑身酸痛,如今却要散架了一般,却又不好叫出声,咬着牙说道:“那就有劳孟老板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