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散发出白色的光芒,柔和而静谧,照亮了漆黑的海水。
晴舟停了下来,他看着那个被包裹在封印中的人,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他慢慢走近,像是不忍心打扰到对方一般。
碧鸢安静的沉睡着,漂亮的面容上带着一点笑。他闭着眼,嘴角的弧度浅浅,像是盛满了月光,轻轻摇晃。
三百年,沧海变桑田,岁月更迭,人事变换,但是在碧鸢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始终静静的沉睡在封印里,呼吸悠长安稳,宛如幼童。他就那样沉默的呆在那里,任岁月蹉跎,也不受惊扰。
想起青年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安静的侧脸,晴舟总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是梦中人,一旦清醒所有恐惧和痛楚都会消失,他们还在万妖山,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碧鸢捧着个碗跟在他身后念叨个不停,晴舟被他吵的烦了,只要瞪一眼碧鸢就会乖乖的焉下去,跑到饭桌前边敲碗边大声唱歌。
晴舟想笑,他缓缓的靠了上去,贴上了对方冰凉的嘴唇,这个动作做了无数遍,他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欣喜变成了如今的平静无澜。
“碧鸢。”他说。空荡荡的深海里,他的声音转瞬即逝,宛若短促的叹息。
他道:“碧鸢,你要等我。”
从深海中回到海面上,晴舟已经全身湿透,他抹了抹脸上的海水,爬到了身边的一块石头上。
有个年纪小小的鲛人正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眼珠是毫无杂质的碧色,一头深蓝的长发披在身后,他看到晴舟,像是被吓了一跳般的往后一避,飞快跳到水中,在石头后面怯生生的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来。
晴舟张开四肢躺在石头上,阳光太过刺眼,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不经意的瞥到了一直在偷看他的小鲛人,他坐起来,冲少年勾勾手指。
小鲛人似乎有些怕生,但还是慢悠悠的游了过来。
“你多大了?”
小鲛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他没吱声。
鲛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人类是无法听懂的,就算他说了,晴舟也不会理解。
晴舟撑着下巴,“我活了三百多年。”他一顿,“只有一年的时间却是过的真正满足的,其他的日子都在不停的奔波中度过。”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个人诉说着,不需要他人插嘴,只需要静静的倾听。
“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等我把封印解开,我和碧鸢一起回万妖山,到时候有机会的话还会回来看你们。”
小鲛人不知道碧鸢是谁,他也不知道万妖山在哪里,但是看着面前那人笑的很开心的样子,他感觉心情也很好。
晴舟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在小鲛人疑惑的视线里,他站起身,眼底的阴郁缓慢浮现,他望着右前方,那是长安的方向。
帝都长安,长安,有这么个喜庆的名字,但是注定不安。
士兵忽然涌入的时候莫辞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他怔怔的望着眼前雪亮的刀锋和神情肃穆的禁卫军,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们......”
为首的统领抬手,“把他带下去,关入天牢。”
莫辞完全是懵的,他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浑浑噩噩的被带上枷锁,他走出了小院。
刚走了几步,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言的莫辞忽道,“嬷嬷是无辜的,她只负责这座院子的打扫,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统领看他一眼,暗含讽刺。
天牢阴冷潮湿,莫辞之前只来过一次。那时他是罪臣之子,十五岁的年纪,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无数个夜晚都在后悔自己无能以及憎恶父亲的愚蠢中度过。他本应被处死,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天子的意外审问让他逃过死劫。
并非是文采惊人,也非天赋异禀,仅仅是因为那时的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庞,天子看着欢喜,便要收他作男宠。
莫辞刚经历过巨大的变故,内心复杂滋味可想而知,加上他少年心性,心高气傲,起初吃了不少苦头。
天子不是良善之辈,表面上温润平和,实际上狠戾冷淡,心狠手辣,习惯于他人无条件的服从,对于莫辞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他有的是手段□□。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莫辞听到天子的脚步声都会腿软,怯怯的像只软弱的动物。
天子将他安置在皇宫中一处废弃的院子里,这里幽静偏僻,人迹罕至,莫辞既可以掩藏身份,也不用忍受周围宫人的流言蜚语,只需日日等待临幸,做好自己分内该做的事。
陪伴莫辞的,只有一个又聋又哑、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宫女,以及被安排在暗处的影卫。
莫辞靠在天牢的墙壁上,旁边偶尔从黑暗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不少犯人都在暗处悄悄的打量着他,不动声色,眼含敌意。
莫辞熟视无睹,他闭着眼休息,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很多画面。有他和路归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有路归云压在他身体上的场景,有那人的微笑,冷冷淡淡,似乎不带一丝感情,有那人的眼神,虽然温和,却始终没有暖意。
心里有点难受,莫辞皱起了眉头。
有人在喊他,莫辞掀起眼帘,看向旁边的牢房。
对方四十多岁,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黑暗中他的笑容十分扎眼,他看着莫辞,“小哥,你为什么被弄进来啊?”
莫辞不想理他,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他舔舔嘴唇,感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