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扮这般。”
谢欢往上看了看天花板,室内黑暗,只看到一片混沌。“你记得吗,”他说,幽幽地,“我爹并不怎么喜欢我。”
徐仲酉眼光一厉,收回来刺向他,“我可不记得这样。当年你那几笔破烂文章,若非你父周旋,怎得连中二甲直取进士?”
“那么,如今你们绑我过来,一路上慢悠悠走了这么久,够给我爹送好多回信了,他要是有所表示,我怎么到得了这里?我以为朝中谁都知道我跟我爹都快十年不说话了。”谢欢含笑说完,轻轻咬着下唇。
徐仲酉猛然站起来,折扇柄用力戳到谢欢的肋骨,“那又怎么样?如果你爹不在乎,那我们就更不在乎,来日正好用你的人头为我们登坛祭旗!”
谢欢只有懒洋洋的表情,“我么,只怕分量不够。”
那柄扇子啪地从他额角打下来。
并不怎么疼,比早前盗寇们的拷打力气轻多了,毕竟是书生的手劲。但额边被磕出了血,顺着睫毛滴下来,眼前就一暗。
谢欢不想出力气把脸上的血珠甩开。
“你们真是听不懂我说话。坏话就罢了,连好话都这么大脾气。”他低声说到这里,又仍旧用那炽热的眼睛看着他,唇边勾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这一些他都不在意。他脸上留着之前被拷打留下的伤痕,新鲜可怖,但徐仲酉是他旧识,这眼神足以唤起人心里对他过往容貌的记忆。他这样轻松闲适,好像并不真的存在于现在这苦痛狼狈的境地里。
好像仍是被锦衣玉食养得fēng_liú放浪的富贵公子。
徐仲酉想要瞪视回去,但是无法将坚决的目光维持,视线下移,徘徊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间。
“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现在这很容易。”徐仲酉说,话语中的刻毒不能忽视。
谢欢没有及时猜出他要做什么,即使徐仲酉返回桌边拿了一把匕首靠近他的眼睛,视觉比痛意要先一步告诉他现实,但是直到疼痛持续了一阵并不消失,提醒他眼前不是做梦的时候,谢欢才相信自己脸上真的被划开了一刀。
然后第二刀,并且没有停止。
谢欢不知道自己能叫出那样凄厉的声音,好像垂死。
梁徵眼看着囚室中的人吹灭了灯光,似是想混淆他的视线。
但那人与上面的强盗们打扮不同,梁徵尚未完全辨别眼前的情况便失了视力,不敢贸然动杀念,持剑的手却不停顿,倒转手腕以剑柄重重撞倒那人,再一脚踏上,探手入怀摸了折子,立刻重新点着了火。
这间囚室不大,扑面的浓重血锈味让人作呕,地面的水迹里混合着干涸的血液与其他不明的污物。正对的墙上离地不高地吊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体,四肢被锁链拉开,满脸纵横的伤口难辨容貌,从新鲜血液还顺着他下巴往下滴的情况来看,刚刚他还在被折磨。
当然,从他褴褛衣衫后露出的皮肤,尤其下半身几乎不着寸缕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男子。
这里也并没有那位受苦的少女。
梁徵踏着那个衣冠整齐书生的脚上用了点力,“之前你们带着那位姑娘呢?”
“姑娘?”徐仲酉显然吓坏了,却露出迷茫的表情,片刻后突然扭曲成一张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好笑几乎疯狂的脸,“你就是那个杀了胡小七的人?你不是谢铭的人?”
梁徵没想理他的问题,“之前胡小七带着那位姑娘,在哪儿?”
“他就在那里!”徐仲酉躺在地上伸长手指,“认不出来吗……哈,还不是你们……哈哈不是,你不是他们的人……你不知道你在救谁……”
他指着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
梁徵没有听地上挣扎的书生在嚎叫什么,对他指的方向略略皱眉。再一次判断,确实是男子。他没有再思考和耽搁,果断地宝剑出鞘点出,锁链应声碎裂,在重伤的男子跌倒在地前,他弯臂接住了他。
拂开脸上乱发,极为依稀可辨的果然是那个艳妆少女的轮廓。
对自己先前的判断失准大为吃惊,梁徵轻轻抽了一口气,也记得探他脉象,赶紧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什么人?”徐仲酉嘶声喊叫,“你会后悔的!”
梁徵确实有点想问自己救的什么人,也好弄清事情原委,但怀中少年生死未卜,所受的折磨显然违背他平日所能想象,此人还这么不减气焰地嚎叫让他怒上心头,忍住了想要询问的开口。
但这个人没有武功,梁徵不想恃武伤人,随他去就好了。
解下外袍裹住少年的身体往肩上扛起,梁徵足尖点地,飞身掠出了囚室,穿过仍然一团大乱的营寨直往外逃去。
不太困难地甩开了强盗们的追赶,但已夜深,梁徵考虑在荒野中寻觅一个能够容身的休息地点。梁徵在细小的河流边燃起了小堆的篝火,试着将少年安稳地放下。沿河流行走不易迷失路途,梁徵大致还记得自己此前在这附近曾经走过的方向,独自回到官道上应该不难。但带着身负重伤的普通人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已经确认少年就是之前的少女,再想一会儿就能明白过来,可能是劫了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了避人耳目,或者为了将其羞辱,才将其扮作女子,总之都是不怀好意。想来那些强盗历日里恃强凌弱已成习惯,方才就该多下些狠手。
梁徵就检查过少年的伤势,就他的认识而言,那群匪寇固然是没让少年好过,但他身上倒并没有致命伤,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