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左右为难地低下了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根本不用跪在地上求他们上你,你只要就这么走出去,然后去科森维特大街上绕一圈,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哭着喊着地扑上来······”
“我真高兴你也学会了开玩笑,我亲爱的修”,维纳轻佻地凑上前来,对着对方的睫毛吹了口气:“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是不是太久没晒太阳了?我怎么觉得你一年比一年白呢?”
修尴尬地撇过了头,然后就见全身上下不着一物的诺顿从他们头顶跃了出来,然后如同捡飞盘的小狗一般蹦跳地跑远了。
“······”
“······”
“而且,这家伙的性格令人更加捉摸不透了”,维纳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型,最后来了个总结陈词:“若是他清醒过来之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然后找你报复,你该怎么办?”
“我欠他很多,所以无论他对我做些什么,我都不会反抗。”
“还真是把自己打包好了送到别人餐盘上的乖孩子啊”,维纳恨铁不成钢地叹道:“要学会反抗,知不知道?”
“说到这个,我要带诺顿去找古斯塔一趟,他和他家的beta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想让我去帮忙调解一下。”
“快去快去”,维纳忙不迭地摆手,似乎根本不想再让修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们一个个都成了情感专家,我哪敢阻止你们。当年中将和伴侣举行的婚礼真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鸡飞狗跳的喜事,没有之一。我甚至都想不出什么恶作剧来给他们锦上添花了。”
“我们不是偷偷溜进去的么?”修毫不犹豫地揭穿了对方。
维纳恼羞成怒地再次摆手,转身就要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修给喊住了,修似乎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就在奥兰多的实验室里。我知道你每年都在过奥兰多的生日,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和那个诺顿去度蜜月,然后留我一个独守空房很不人道?”维纳的一排白牙又-露-出了尖:“今年又是什么?扳手、蝴蝶触须还是头骨模型?”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修别扭地说道,然后走到一边将诺顿呼唤了回来,诺顿在一边蹦来蹦去地寻觅着蘑菇,不过在听到修的呼唤之后,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蹭到了修的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上蜂窝飞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说走就走,喜新厌旧的速度还真够快啊。”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那个努力维持着的微笑便松懈了下来。
维纳把那张名为欢欣的面具从脸上扯了下来,他再次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微凹的眼眶下盘踞着两团墨黑色的阴影。
这些年来修一直陪伴着孤独的自己,日复一日的在实验室里为奥兰多的义体付出努力······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讲,他对自己都是仁至义尽了。
不能再把对方拴在这里。
这种仿佛能绵延到时光尽头的孤独与寂寞,本来就应该只属于他而已。
这些落了灰的仪器,不复光洁的泳池和已经长满了绿毛的池水,那些拆散了零件的健身器材和化成了清水、最后溶解在土地里的轻雪,本来就应该在他尘封的大脑里涂抹出斑驳的痕迹,然后那些回忆应当化成利刃,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一遍遍剖开他的脑干,将那个强自镇定冷然的自己抽离出来,一遍遍碾碎在参差不齐的梦境里。
思念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如同油星从锅里溅-出跃到了眼睛里,即使一遍遍用奔腾着的冷水刷洗,那些溶解了咸腥的液体还是会刺激着虹膜,让那些难以启齿的酸涩从心底里泛出来,在舌苔上晕染出酸苦的痕迹。
维纳摇摇头,把那些不愿想起的东西从脑海中剔除,然后通通打包起来扔进了隐藏的文件夹里。
他带着菜谱走进了厨房。
他把卢木枝横放在菜板上,然后挥动着刀片手起刀落,每段都是正正好好的二点五六厘米。
“你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和家用机器人相比有什么区别啊混蛋?”
带着调笑的声线在静谧的空间里起伏不定,如同弹跳着的球体般撞来撞去,最后飘散在半空中,倏忽着便要随风逝去。
他拿起几瓶调料,看都没看地就全部倒进了锅里。
“这是编号多少的小罐子呢?哦,这是编号一的小罐子,那这个呢,这是编号四十八的小勺子。我偏偏喜欢把鱼眼睛挤出来的做菜方式,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没有用啊,我已经把火调到了最大,所有的汤汁都被熬干了呢。”
他的尾音越来越低,那些汇聚成团的小水滴乒乓地砸落在锅底,最后的旋律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不想再等待下去了。过了今天,我就要把你从地狱里揪出来,然后剥了你的皮。”
“你不会以为我会扑过去抱住你吧?别开玩笑了,你这种言而无信的混蛋,只配被我卷成小团,然后-塞-进绞碎机里磨成碎块。”
“······你不来找我,我去找你总可以吧?”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脆弱到连自己都唾弃的人,但他无能为力。
这种没有尽头的等待······实在是太过绝望而漫长了。
夕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下,那些模拟而出的阳光也随之坠落到了谷地,模糊了界限的光暗沉淀在维纳的背后,当那仅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