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艘艘海舟中心,最大的那艘海舟上,最宽广的那块白布下端,缀着一串铃铛手链。白布上,手链的边上满是人名,有笔墨清晰堪称作品的,也有狗爬勉强能认出字形的。
随着冬日里的风吹动,那铃铛叮铃叮铃发出着清脆的响声。
海舟行驶向了远方,驶向了海平线上即将要滑落的小半个太阳那儿,驶向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第2章
天佑十七年。
尖锐的叫声,竭嘶底里的怒吼声,一切不停歇在耳边炸裂,让人头痛欲裂。
舒浅禁不住皱起眉头。她身体本就不适,酸软难受得很,谁想还会碰到如此吵闹的情况。她强撑着睁开了双眼,带着僵硬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朝着边上看去。
边上坐着一个女子,上身穿一件对襟小袖,下身一条寻常马面,发髻简洁却带着凌乱。
女子脸色惨白,眼内慌张,咬破了自己的唇,在发现舒浅睁开眼看自己时,睁大了那双美目,忙不迭开口先安抚她:“小姐还病着,多休息些才好。我们很快就到地方了。到了就没事了,有人来接我们的。”
舒浅既不知道这人是谁,更不清楚现在她在哪里,外面又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惜嗓子全然哑着,半点音都发不出来。
“小姐可别说话。”女子凑到舒浅身边,勉强拉扯出一丝笑,“昨夜烧得厉害,今日又匆忙赶路,小姐连呼吸都停了会儿。吓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渐渐恢复成她平日说话的语气,是江南女子固有的温婉:“外事都交给我便是。”
舒浅力气也没,话也说不出,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帮忙做的。
她合上眼,侧耳听了下外头的声音。
外面的喧哗声似乎小了一点。
女子的声音刻意放低了点,轻声说着事:“我虽是才见小姐,却也答应了必然要将小姐带到地的。若是,若是交出这条命,也无妨的。”
舒浅内心一惊,反倒是意识清醒了一些,重又睁开了双眼。
动不动就要命的,这也太过凶残了。
马车猛然晃动了一下,女子浑身哆嗦一阵,却是用自己单薄的身躯靠向了车门。
门帘划拉拉开,外头的血腥味蔓进马车内。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出现,扫了一眼马车内的状况,低沉开口:“外头安全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你给小姐身子下面垫稳一些。”
女子呼出一口气,忙应声答了话。
舒浅才粗略看到了那男子,门帘就在此被关上。
女子利落将她身下睡的垫子再塞严实了点,细声细语劝慰舒浅再度休息。
马车重新动起来,舒浅满脑子问题,可身体太弱,让她全然扛不住自己的睡意,再度昏迷了过去。
车轮滚滚,马匹被重新安抚下来,蹄蹄哒哒朝着远方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浅感受到自己唇角湿润。她本能吞咽下了渗入嘴中的水分,脑中想起先前遭遇的事情,唇一抿,眼一睁,打量起面前的一切。
“小姐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还是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位女子,似乎是因为梳理休整过,又到了安全的地方,眉眼里带着一点柔和。她看起来是闺房里的小家碧玉,拿着干净且湿润的布润了润舒浅的唇,“我们现在到了崇明山,在教中。小姐烧现在已完全退了,大夫说再过两天就能大好。”
舒浅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轻咳一声后才缓缓尝试开口:“你……是谁?”
声音沙哑,显然是刚大病一场的缘故。
女子微微愣怔,对上舒浅颇为审视的目光,随即轻微笑了起来:“小姐烧了太久忘了吧。我叫乔曼,在掌管教中琐事。这次专程负责将小姐接到教中。”
教中?
舒浅微微侧头,问出了口:“教中?”
乔曼温和解释着:“崇明教因建立在崇明山上,所以老教主以山名给教派命名。以前老教主从未和我们说过还有一位小姐,也不曾和小姐透露过崇明教的事情,这些琐事今后都将由我一一告诉小姐。”
崇明教?老教主?
舒浅看向周边。
这是一间布置极为精简又五脏俱全的屋子,有床有桌椅有橱柜,墙上还挂着一幅简单的山脉城镇地图。
地图?
她稍远朝着地图上看去。
那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范围,这范围有些圆,看着和自己记忆中的范围并不相同。地图绘画的手法粗糙,更不像是多年后规格齐整时会有的模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稚嫩,没有什么茧子。
“我,叫舒浅。”她微抬头,注视乔曼。
乔曼微微颔首:“老教主临终前才和我们说起了小姐。他当年给小姐取名时,特意用了‘浅’字,是希望小姐今后学识即使稍浅,要能有大智慧。如我们三当家过往叫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