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转开头,却不答话。
风唯卿满腔怒火,见他跌下来时已去了一半,被他一瞪,另一半也没了,暗忖:刚才还好好的,似乎就从看到那个少年。难道楚云见那少年长得好,突然讨厌他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心里一有这个想法还是觉得酸酸的。不敢对他发火,转头瞪着那个少年道:“你是什么人?长得不男不女,怪里怪气的还出来招摇,还不快把那个帽子戴回去?”
那少年正在专心研究阵法,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又被接下来的一连串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刚醒过味儿来,想到他们是生人,正要把纱帽戴上,听那人口气凶恶,反而不戴了,心中有气,面上却浮现出谦和有礼的笑容。
“在下姓吴,名字上乃下竹,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他有着一幅清澈的嗓音,说出话来象跃动的音符般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风唯卿道:“吴乃竹,这名字还真绕嘴。”
那少年从容地收起地上的白纸,放入怀中,然后轻轻搓着手,笑眯眯地道:“确实如此,不过多念几次应该会好一点。”
荆楚云听他说话如此刁钻,登时不悦。虽然风唯卿平日傻里傻气的样子,让他时常忍不住欺负戏弄一番,但是见别人戏弄他,却觉万分刺目。
刚要开口,就听风唯卿笑呵呵地道:“是啊,习惯成自然,你一定是念得很多,早就习惯了。我实在念不好,不如你给我示范一个吧?”
方才话一出口他就想通了那少年借机骂他是猪,反正平日被楚云傻啊,笨啊骂得多了,也不在乎,倒觉着少年很是机灵,兴致上来便想和他斗几句嘴。
荆楚云暗道:看他的神色,对那少年罕见的美貌没有惊艳和迷恋,也没有傻到家。是我多虑了,这人哪里是任人戏弄的人?过去每次想要欺负他,倒霉的还不都是自己?偏偏一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忘了,上的当可着实不少。
不过,这少年的行为大有可疑。方才,不管是他们的突然出现,还是风说的话,亦或是他显露的功夫,还有他二人之间显而易见的暧昧,都足以惊世骇俗,而这个少年表现得未免太过平静,还敢出言戏弄,莫不是有恃无恐?这里是苏常青的地盘,一切小心为上。
想到此处,悄悄退开几步,冷眼察看四周,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唯一可疑的还是那阵法。
少年见风唯卿这么快就醒悟过来,还反唇相讥,不由一愣,心道:此人功夫很好,甚至可能比二哥还好,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不过,敢说我长得不男不女,怪里怪气,管他是什么人,都该吃些苦头。偷眼看看荆楚云,另外一个显然武功不高,不足为惧。
“好说,好说,大哥哥要先告诉我怎么称呼才好。”
少年一面甜甜地笑着,一面不落痕迹地挪动两步,站在风唯卿上风口,轻轻拍了拍手,让方才涂在手上致人酸麻的无色药粉随风飘过去。
风唯卿迎着风用力吸一口气,突然掩鼻:“哎呀,什么味道这么臭,小兄弟,不是你放——那个了吧。”
少年涨红脸:“你才放——”
惊疑不定地看了风唯卿一眼,这人为何不怕他的mí_yào?看来这人惹不起。二哥屡屡告诫不要自持聪明随意招惹人,当时不服气,原来真的天外有天。
少年眼波流转,换上一幅天真无邪的笑脸:“大哥哥既然不愿告诉我名字,我也不再问了。不过我看到大哥哥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姿势美妙,不知是什么功夫?”
方才被楚云踢下来的姿势只能用狼狈来形容,这少年倒也胆大,知道他的厉害还敢讽刺。
风唯卿大笑:“小兄弟想学吗?我来教你,只要从上面跳一次,包你学会。”做势要抓他。
“我很笨的,不敢劳烦大哥哥。”那少年连连摆手,绝美的笑容渐渐变得勉强。
荆楚云听得他和那少年你一句我一句,面含笑容,言语“有礼”地互相讥讽戏骂。看着他双目晶亮,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风生性活泼,他却不喜讲话,平日里,一定气闷得很。
风虽然聪明却不喜欢动心机,而和他在一起时时都要小心防范,这对一贯大大咧咧的人也是个折磨吧?
这些日子或许是太过幸福,太过轻松,荆楚云有时会没由来地心慌,那个时候所有的幸福快乐就变成了心中不能承受之重,“虽死无憾”四个字就会莫名的在脑中萦绕不去。可是,真的无憾么?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现在的他有了太多的牵挂和眷恋,已经做不到冷清冷心,无欲无求了。
所以,明知危险还是固执地想看看让母亲到死都牵念的天衣山,所以,不顾一切的对他坦诚心意,所以,常常在夜半醒来看着他不舍入睡,所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会陷入莫名的情绪而忘记了周遭,就像此刻。
转头看去,那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斗嘴,正在凑在一起,专注地看着一张图纸。那张纸似乎就是方才那少年放在地上,又极宝贝地收起来的那张。
少年说了句很难懂的话,风唯卿突然放声大笑,意气风发的样子真是好看,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荆楚云心中突然一阵刺痛,忍不住轻唤:“风——”
许是声音太小,许是那人太过专注,那一声呼唤就如一缕轻烟消散在风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