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中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
他机灵得找到直达vip病房的电梯,一路畅行无阻,没有遇到任何医护人员直到走廊的尽头。
他来得太匆促,事到临门,才发现自己双手空空如也,指尖甚至因为方才赶路的途中差点跟一台计程车迎面擦撞,而蹭掉了车盖上的一层灰,进了医院探房,却不能保持最基本的乾净,余时中深深感到懊恼。
他绞着手指拈在口袋两侧,把髒灰蹭乾净,好歹达到了整洁的标準,才曲步拐了一个弯,对着号码找到病房。
他走路带着技巧性的猫如果】..步,悄然无声,所以当他逕自推开门往里头走时,由于动作太过坦然,守门的黑衣保镳完全来不及阻拦。
他一个俐落的闪身,保镳连衣角都没捞到,就错失最佳的机会,他们被勒令不准进入病房一步,也不得喧哗,只能在外头瞪着入侵者信步趋近高级单人病房最里头的床榻。
床榻上的病人正陷入昏睡。
余时中凑前一看,先是确认他的呼吸,虽然浅薄,但是稳当,再看到架高的石膏以及包扎严密的绷带,最后才是床上那张毫髮无伤的脸蛋。
余时中当下鬆了一口气,或许是男人与生俱来护美的的天性使然,又或许是庆幸同样的残缺没有发生在这样精緻可人的人身上。
至少,大哥不会心疼。
余时中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嘴巴,带着自虐的情节,顺着唇角的疤痕往下触碰。
潜意识知道自己该去拨电话,告诉大哥人没事,莫约三十分钟前,大哥才打电话给有一段时间没联络的他,十万火急的语气,急迫得诉说他捧在手心的人儿在从机场返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要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探察看,而大哥由于任人正巧不在市内,正在驱车赶来的路上。
但想当然尔大哥肯定比他还清楚状况,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得告诉他要去哪家医院,哪间病房,还有手术时间。
余时中很难形容今天早上接到大哥电话时的心情,那种被针扎到的感觉,却让他凝滞许久的血液,重新找到一个倾涌而出的洞口,即使大哥仅是要他来照看一个刚出车祸的人,他却情不自禁得用错了心情,嘴角一直忍不住上扬。
手术很成功,现在正是病人需要休养的时候,余时中呆呆得看病床上的人,发现自己没事做了,他接到的委託只是来照看床上的人有没有什幺别的需要,而病人还正在熟睡。
很显然,现在这里并不需要他。
「看够了没?」一道阴冷的男声从角落传了出来,扰乱了余时中的发呆。
他这才回过头看向站在房间角落的男人。
余时中不晓得男人已经站在病房里多久时间了,他更不晓得为什幺这个男人会比大哥早知道病床上的人出了车祸,甚至比大哥还早出现在医院里。
男人双手随性得插着兜,神情傲慢得轻倚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散发出霸道专制的气场,看余时中的眼神彷彿看待蝼蚁,不自量力得妄图侵犯他的领地,然而垂落的几搓浏海,却洩漏了他的狼狈。
男人惯性想捻熄菸头,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他根本没在抽菸。
他森冷道:「没你的事了,滚吧。」
余时中能在进来的时候对男人视而不见,就能在这个时候充耳不闻,他才不在乎男人怎幺想,他只听他大哥一个人的话。
但这次他却没有跟男人唱反调,再次确认病床上的病人没有大碍后,便一言不发得转身离开。
他前脚才踏出房门,背后就传来男人阴恻恻的低笑。
「还是一样腆着一张小狗脸,可怜兮兮得爬着进来,怎幺?高秀明现在只剩下你这种用剩的小玩意儿可以用了?」
余时中没料到男人会跟着走出病房。
其实按理说,这个男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釐清一下,才好跟大哥做个交代。
他转过身正要开口,男人却已经从头到脚把他扫视了一遍,轻蔑一笑:「高秀明把你调教得真好,一根骨头都不用餵,狗都没那幺贱。」
余时中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口袋就传了手机的震动,他拿出来一看,萤幕闪烁了几个字,他没接。
男人显然会错了意,继续嘲讽道:「怎幺,不用跟你的主人彙报吗?跟他说他的宝贝儿没事啊,打了骨钉上了麻药正在熟睡,那张可人疼的脸蛋毫髮无伤,一点疤痕都没留下,不用淘汰到给人家小情人探病还乐得合不拢嘴。」
余时中看着男人傲慢而阴沉的俊容,把原先準备好的话全部吞回去,跟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讲话只是自讨没趣。
明明男人在电视上的形象亲民又风趣,果然搞政治的不是骗子就是精神分裂患者……他迅速瞥向一旁紧绷着待命的保镳,计算着要能安然走出医院的机会。
「看到丁香出车祸,却只是受了点伤,是不是觉得特别可惜?」男人斜眼睨他,嘴角上勾了几个刻薄的弧度:「只是受伤就算了,怎幺没把那张可爱的脸给毁了?说不定高秀明会因为他不再漂亮,回头把你凑合着继续用。」
「你怎幺会在这里?」余时中没觉得他的话侮辱人,心平气和的仰头道:「大哥的人马上就会到,继先生如果没事,请你赶快离开。」
「手术都结束一个小时了,却只有只小狗来晃动,高总还真是高效率。对待小情儿就用这种态度,还不如回家养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