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不是仿生人,多了一项能使用拟感设备的权利。”第一个说话的是正对窗户的少年,他的头发是一团青色的火。
“还有快死的时候,说不定能选择梦游。”旁边的猫说话了,“虽然,据我所知现在全国只有不超过十个有钱还有胆的人在用。”
“为什么你们说得那么悲观?想想绿山雀之前是怎样的情况吧,我记得那时候已经有人提议与仿生人的婚姻合法了。”
“那说明我们大家那个时候都活在梦里,在天堂酒吧脱衣舞演员的温柔乡里不省人事。说不定这些通通都是绿山雀阴谋的一部分。”
“我有一个猜想,”最不起眼的那个中年人开口了,“绿山雀是个幌子。”
下面的人群一片哗然。印成雪满腹狐疑,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拟感形象——正常人都会把自己隐身在美丽可爱的假象背后,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做满面油光的中年大叔?不过或许他就是这么火起来的,虽然印成雪自己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叫什么了。
“其实这个观点已经不新鲜了,社交网络上确实有一小群人和我想的一样。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在自己的形象里添加了和绿山雀有关的东西呢?”
大约有五分之一的观众把手高高举起。印成雪身边有两个,他发现他们在衣服上加了恶搞之后的绿山雀图标,有个人直接把面孔改成了那只鸟。还有一个与这话题无关的人挺有意思——印成雪自从站在观众席上开始注意他了,那儿似乎有个音乐区排行榜的红人,一些粉丝故意打扮得和他恨相似,正在往那个人的方向挤。
“在桃源里穿成绿山雀是不违法的,甚至有不少人觉得在这里穿成绿山雀很酷,但你们根本不是加入绿山雀的仿生人,对吗?说不定现实中有不少人想法类似,只不过手段不一样而已。只要稍微伪造几条证据,宣称人是绿山雀杀的,真正的罪犯自己不就清白了吗?”
少年显然惊呆了,“照这么说的话,的确是这样……只要罪犯自己是人类,身上又没有任何标志和相关的通信记录……”
“别瞎猜了。”
“这不是瞎猜,”中年大叔猛拍了下桌子,越说越激动,“我有朋友参一直在秘密参与调查。他说其实真正的绿山雀案件早就被查明了,跟仿生人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政府内部人士害怕一旦事件平息自己的利益会受损——”
他没有说完就从聊天室消失了。信号从外部掐断,是被生拉硬拽出去的。
人群慌张地骚动起来,穿绿山雀衣服的那些人纷纷主动消失在视线里。剩下的赶紧开始清除发在评论区域的语音记录,爆满的交谈室一瞬间冷到冰点,只有桌边的另外三个人在窃窃私语。
座椅上的猫眉头一皱,小声嘀咕:“我明明把这里锁了啊,秘密模式,花了我不少积分开通的。”
“有人在看着我们。”
印成雪准备退出了。就在他碰到按钮的前一秒,之前他一直盯着的音乐区红人转过身来,主动撞上他的视线。他不该在这时犹豫,可是已经晚了。印成雪四周的空间再一次扭曲,连续谱微妙地变动着,他合上双眼,准备回到现实。
迎接他的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水塘。
“私人模式。”好听的合成音说道。
那声音来自水塘对面。他坐在悬于半空的奇石上,身上披了件长长的灰袍,居高临下地望着印成雪。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
“择月。”他冷漠地哼了一声。
“你认错人了,我连你的歌都没听过。”印成雪说道,他发现自己低头能在湖面上看见麋鹿的倒影。
“我需要你衣服上的图。”他说,“你的积分后面会加个零。”
“我想我还是……”
“这还需要思考吗?多少人做梦都没有这个好机会。”择月跳到他面前,“用你的东西做舞台背景,第二天你就出名了。”
印成雪的手颤抖着按在退出键上。
你中彩票了,现在就答应他。有个声音在耳边回响,答应他答应他——
火药
“你要给谁发预展邀请函?”宋向悠把信纸投影转向印成雪,“你可以指定三个人。”
他果断填了许梵的名字,然后是印洲。印洲的那封他没有署名。
宋向悠把悬空吊椅换了个角度,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说:“你之前发给我的东西还不错,完成度可以再高一点。nuh103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前几天我把《波浪》放在了线上,”她把网站找了出来,“有个匿名买家好像挺感兴趣的。”
印成雪凑上去站模仿着世纪初的论坛界面,经纪人回复区有一条信息,选择了“有购买意向”,id名称是梦游者代理人。
提到梦游者,他就想起躺在玻璃棺材里的那些家伙。如果你富得流油,在沙津市西郊就可以订制一床棺材,等你命不久矣的时候躺进去,提前想好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人世。剩下的日子里会有人保管你的身体,封存你的意识,你就可以在神经元造梦机里享受最后的时光了。
“沙津市有多少梦游者?二十多个?”
“差不多。”
预展三天后开幕。狭窄的平衡路上稀稀落落站着十几个二流媒体的记者,掐好了时间一齐堵在画廊狭窄的入口处。印成雪站在街对面的围观人群里,穿了件不起眼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接待机器人拉起了一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