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着看王爷又欺负我家公子!”
“我看王爷待皖大人挺好的!一天到晚就是你爱嚼舌根!”
“你才跟了王爷多久!你懂什么!啥都不懂就别来瞎教训人!”
马车才停稳也不等车夫放置塌板,皖紫霄便揭开帘子跳了下去,俩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韩景赶忙跃下马车,伸手扶住皖紫霄,轻声责备:“急什么?又不是不放你下来!火急火燎地往下跳,摔着了怎么办?”
皖紫霄甩开韩景,向前踉跄地走了几步,弯腰作揖:“有劳王爷深夜相送,下官就此别过。”
韩景佯装听不懂,笑道:“紫霄,你喝多了就别到处跑,这里离王府还远得很,等会你找不着回去的路。”
皖紫霄懒得和韩景多费唇舌,脱下强加于身的外袍随手扔了回去,凭借月光顺着一条小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韩景捡起脚边的袍子,抖落灰尘挂在臂弯,嘴唇绷成一线,离了几步的距离,紧紧跟在醉鬼的身后。
夜风一吹,自酿的散酒这才迟迟上头,皖紫霄如同踩在棉花上走得东倒西歪,固守在心里的防线亦是不堪一击。实在抵不住浓浓的困意,皖紫霄扶着简陋的土墙便坐了下来,抱住膝盖准备小睡一会儿。
天上开始飘起雪花,一阵阵的北风更是冷得刺骨,韩景用手中的袍子将皖紫霄裹紧,回身想召唤马车才想起自己早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怜惜地抚过冻得清白的小脸,韩景将人背在背上,苦笑着自言自语:“知道你现在不愿我碰你,可是没办法,你也看见了的确没有车……紫霄,我不知道等你醒来,我们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这么亲密……这次就让我背着你好好走一段,全当过节了……”
风势没怎么变,雪花却越来越大,背上的人慢慢地拱了拱,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韩景停下脚步,柔声问:“怎么了?紫霄,你冷是不是?”
“下雪了”,皖紫霄声音并不清明,意识还是模模糊糊:“你头发白了……你是老头子,头发都白了……”
韩景笑着把皖紫霄放下,拍去落在他身上,头发上的雪花,向上扯了扯袍子盖住皖紫霄的头部:“你的头发也白了,那你也是老头子?”
皖紫霄一副深思装,考虑起这个“天大”的难题,趁着这个当口韩景再度背起他:“紫霄,我们快到王府了。”
背上被狠狠锤了一下,韩景心里一惊生怕他又闹起来,却听皖紫霄道:“那你说,我们算不算也走到了白头?”
韩景呼吸停滞,瞬间红了眼睛,一贯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这算什么白头呀!紫霄,只要你愿意,我韩景愿意拿十万江山子民换‘与你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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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紫霄没有搬出去,倒不是韩景拦着不放,而是推开晋王府的大门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皖紫霄靠在朱红的大门上笑地凄惨,笑够了重回庭兰雅筑,依旧是吃饭、上朝、处理公务,正常的了不得。只是一句“王爷”一句“下官”,皖紫霄的客套与疏离生生拉开了韩景千百丈。
皇上选拔新锐的旨意才下,推举齐远山的折子就铺天盖地地砸向了内阁。众人以为齐远山要在内阁新秀的位子上坐定时,一个人又跳了出来。此人正是将曹氏推上断头台的第一功臣————此时已升任工部尚书的张淮雨,他义正言辞地上书皇上洋洋洒洒列举十余条反对齐远山入阁,同时推举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皖紫霄。谁都知道张淮雨背后是晋王,偏偏皖紫霄又与那人关心匪浅。正所谓人心难测,晋王爷打的什么算盘此时谁也摸不透,先前还是极力主张齐远山的各部官员慌了神。
就算知道皖紫霄不愿见自己,可面对这样的情况韩景终究是坐不住了。急匆匆赶到礼部挥退所有的官员,韩景站到正在认真校对文书的皖紫霄身边:“紫霄,你让他这么做的?”
皖紫霄完全不在意身边的人,一笔一划地更正错字别句。
韩景用柔和的语气刻意隐去心里的担忧不快:“我知道你生在皖家,造福一方是不变的理想,你想入阁有番作为我可以理解。可是,紫霄,现在入阁绝不是好时机,多少人盯着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你要真是喜欢,再等几年就是首辅宰相也任你当,好不好?”
“你哄孩子呢?”皖紫霄放下手里的书卷,面不改色地侧头看向韩景:“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就算吃了闭门羹,韩景也不愿放弃:“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紫霄,你莫不是听信了张淮雨……”
皖紫霄轻笑:“王爷,你就这么确定我和张大人是一伙的?下官并不痴傻,谁可以信,谁不足以信还能分清。”
韩景一时发蒙:“这么说来就是张淮雨自己这么干的?他想干什么?”
皖紫霄垂下眼帘,拿起校对半天的集子翻开新一章:“此事我并不知晓,但现在我忽然觉得真是这样了,也许还很不错。”
“紫霄”,韩景声音拉长显得力不从心:“你不能因为和我闹脾气就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王爷你高抬下官了”,皖紫霄说的平淡:“我皖紫霄不过礼部小吏不敢劳王爷挂心,更不会因为谁谁谁就拿自己的性命豪赌。若我不做,自是觉得不值得;若我做了,也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