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招数用第二遍就不会灵光。之后郭从义又下了三城,都是实打实地打,硬碰硬地赢。郭从义的用兵之术师从冯道,主旨就是兵不厌诈,惯用的伎俩就是以一小部分兵力吸引敌方主力,让己方精锐埋伏在两翼夹攻侧路。这招说来简单,用起来千变万化,伏兵布置的位置和冲出去的时机都大有讲究。郭从义把这招用得炉火纯青,甚至在河中城外击败了李守贞亲率的精锐部队。另外一边常思和白文珂轻拔两城,两军在河中城下会师,各自命民夫匠人打造投石机云梯等攻城机械。三股人马把河中城围得水泄不通,务求把李守贞困也困死在城内。这段时间内众人都极是无聊,既不敢走近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又不能走远,只能遥望河中城这块啃不动的烂铁恨得牙痒。一日郭从义行至青羽的营帐,竟发现他正和方信及几个农家军士围在一起赌骰子。“杨青羽,你他妈还有没有副将的样子!”郭从义一怒之下将青羽连降sān_jí,降做了指挥使,却忘了青羽身上挂的职位本来就是指挥使。青羽虽然降了级,但营里的战士见了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叫“杨小将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那声天佑大汉喊得真是太深入人心了。一日青羽随口跟方信道:“其实谁在乎天佑不佑大汉呢,只要能吃饱穿暖,每人赏一个老婆,不用天天打仗,天佑的是后蜀都没关系。”方信忙道:“话是不错,可这话也不能随便说,士气好不容易鼓舞起来,你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又给他浇灭了。”青羽点头道:“我知道,所以这话我也只跟方兄你一说。”
攻城机械造好后攻城战便打响了。这边外面的云梯架好往上爬,那头城上的铜汁热油浇下去,惨叫哭喊响成一片,爬在云梯上的人跟熟透了的葡萄一样一串串往下掉。投石车,撞门槌,裹了油布点上火的羽箭,什么都用上了,李守贞就是坚持乌龟战术闭门不出,毫无办法。青羽领着三千天威攻南门,郭从义攻北门,白文珂和常思分别攻东西两门。精赤着上身的军汉扛着巨木一下一下地撞在钢铁包铜的城门上,凶猛的撞击仿佛都是撞在顽石上,石沉大海。“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青羽眉头紧锁,反手一下青钢槊砍在城墙上,火星四溅,墙砖连个傲痕都没有留下。河中城的城墙是贞观年间太宗皇帝特派民夫以糯米汁浇筑的,坚固异常。李守贞听着城外震天价的砍杀声和冲天的火光,心里暗笑皇帝的走狗们到了这个地步也就黔驴技穷了吧。
攻城战大的极其惨烈,死伤是先前的数倍。几个回合后郭从义不得不下令暂停攻城,休养生息。硬的不行来软的,绑着“投降不杀,官复原职”字条的羽箭纷纷射入城内,李守贞看都不看一眼。他已经年过六旬,在这个岁数上被捧为秦王,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将大秦的旗号打进开封,要么河中城破他便和城共存亡。他召集起守城的十万将士,在城门口向他们训话。“弟兄们,你们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有的是为了军饷钱粮,有的是为了保护家人。军人,农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为了个啥?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他握紧拳头,痛心疾首道,“眼下朝纲腐败,文官弄权,武官霸粮。咱们的农民兄弟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作,从十几岁下田到几十岁进棺材没有一日不在洒血洒汗,可是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吗?没有!你们百姓的辛苦都肥了那些贪官污吏。今天我李守贞告诉你们,我,秦王李守贞,要为你们这些百姓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属于你们的,不再有官吏能骑在你们脖子上撒尿的时代!”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立在高台上,一身甲胄,皆白的须发迎风飘舞,迟暮英雄破釜沉舟。他高高地举起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人在城在!”
台下的农民子弟兵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刚才李守贞那番话简直就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人在城在!人在城在!”铺天盖地的声浪响彻云霄。不仅是士兵,挤在后方的平民百姓老弱妇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几十万或苍老或稚嫩的拳头高举在空中。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保护了他们三十年的李大人,为了大秦,为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高喊的口号传到城外的官军的耳朵里时,郭从义正召集了全体军官在中军大营开会商讨战术,听到夹杂着稚嫩童声和纤细女声的呐喊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许久,久经沙场的老将白文珂叹道:“人心可用啊。”许久都没有人再发一言。他们的敌人不是李守贞也不是他手下的十万大军,而是戮力同心的平民百姓。青羽走出帐篷,隔着无数营帐的尖顶望向那高耸如云的城墙,心道也许李守贞才是正义之师也说不定啊。他不能让自己再想下去了,握紧了拳头转身又走进帐篷。
“大不了和李守贞耗着,他城里的粮草再多也有限。”青羽有了之前代州围城的经验,满不在乎道。郭从义摇头道:“李守贞从准备叛变的时期就开始广积粮,高价购买了附近十多城的粮草囤积着以备不时之需,和王晖匆匆忙忙投降契丹有天壤之别。若是干耗着,要耗上三年五载也不一定。”白文珂道:“正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