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师父走了,李念也下了山。
少年时节,意气风发,更何况学有所成,憋着一股子劲头想在江湖上闯荡一番。
可是,李念错了,江湖的风雨让他不得不再次想到,他缺着十一年的记忆,他注定不能像一般的人一样肆意江湖。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样了,不知道自己曾经与谁交好,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经与谁结怨。
遇到的大叔是不是他的父亲的兄弟?对他和蔼可亲的姐姐是不是他的表亲?追着他想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是不是他的青梅竹马?还有,遇到的好多好多人,他们都是谁?这些,李念都不知道,亦不敢轻易相信。
三年的江湖路,凭着李念的医术,凭着李念的才情,他闯出了神医的名堂,却也因为那段缺失的记忆,被自己以为是牵挂着的人,被自己拼命救活的人,伤了一次又一次。
很累,很害怕,很无助。却被江湖的千丝万缕缠绕不清,想退出都无能为力。
李念下了决心,跳下山崖。他不是要死,只是制造一个已死的假象,逃避那段让他心累,心伤的时光。
他成功了。凭着他神奇的医术,和敏锐的头脑,他让江湖上那些追着他不放的人看见了他的“尸体”,神医自此销声匿迹,李念终于可以重新开始安静的生活。
那一年,他十六岁。
从此以后,李念便找了个安逸的山间住了下来。直到后来,他遇见了玉儿。
不能让玉儿过孤独的生活。所以,李念下了山。可是,更不敢让玉儿因为自己惹上江湖是非。因此,李念只会选择偏远的小村子住下来,而且,时常搬家。
只待个三五个月的话,就不会再牵扯上是非了吧?
再不与人交心,就能免受伤害了吧?
于是,接下来的四年,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虽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有时还有一丝孤独,可是,很安全。
闭上眼,李念头脑中闪过过往的时光。
迷雾之中,有个人黑发长衫,面如冠玉,翩翩君子,眉目如剑,语音如是的轻柔温雅,毫不掩饰的情谊,仿佛很真实:“兰儿,我爱你。”
“子奕,我……”那时候,李念还叫墨兰。
他无法爱上那个人,却真真实实将他当作亲人,知己。
“没关系,我等,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天。”江子奕并不难过,微笑的看着他。
很放松的感觉,有人陪在身边,让他不用计较遗失的过往,可以重新慢慢积攒回忆:“子奕,对不起。”
江子奕摇摇头,也不在乎被轻轻挣脱开的双臂,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有时候墨兰很矛盾,他不喜欢江子奕叫他“兰儿”,可是既然无法偿还那人的情债,称呼名号什么的,也就不愿再多做计较。
有时候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认知中从没有出现过江子奕这个人,可那人却能如此日复一日的对他好,关心他?真的只是因为爱吗?这爱,来的好奇怪。
有时候又觉得那种怀疑是折辱了子奕,或许真的是性情相投吧,两人在一起之时,时而安静的聊天,时而弹弹琴弄弄诗,时而舞文弄墨一回,时而远离繁嚣在山村里静养,时而抛却繁华在田间摆弄花草。
有时候却气闷,子奕仿佛永远顺着他,依着他,让他觉得这种生活都平静的不真实。甚至觉得子奕总是像哄个女孩子似的哄着她,却自顾自的将所谓的“爱”强加到他身上,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子奕,我明日打算去殷都一趟。”墨兰漫不经心的对子奕说,因为知道当时子奕还有别的事情无法离开,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也让这段一方过于炙热一方过于冷淡的感情放一放。
“为什么?”江子奕语气有些急迫。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是你说的吗?出去走走。”他转过头来笑一笑。
“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之前让你陪我外出,你百般借口,现在看我走不了了,你就想甩下我一个人离开?”江子奕的语气突然冷冽起来,伸出两只胳膊死死的抓住墨兰。
从没见过这人如此动怒,他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不答应做他爱人就连朋友都当不成吗?当天晚上,江子奕竟然偷偷在他的汤食里下毒,明知道食物里有问题,他却强迫自己相信子奕没有坏心,硬生生喝下了加了料的汤水。
那是神医墨兰在药物上唯一的一次失手,他毫无疑问的晕了过去,醒来之时,那个“爱着”他的江子奕正拿着匕首,冷冷的看着被麻绳捆住了手脚的他。
“墨兰啊墨兰,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言好语陪了你一年,我以为我总算是做到极致了吧,可是你竟然还真是水火不侵,软硬不吃,到现在都不把我当成爱人。当初还真是小看了你!”冰冷的匕首贴在他的脸颊上,听着江子奕鄙夷的语气,他的心比那柄匕首还冷。
“我是把你当朋友的。”他按压住苦涩的心情,平平静静的说道。
“朋友?朋友值几个银子?我想要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江子奕一反往常温文尔雅的态度,眼神中露着贪婪和情欲:“原本我想,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不怕多等几年。”
轻蔑的笑笑,好像在说:就长成你这个样子的,不当个小倌真是亏了。
“不过既然你走,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