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摇头道:“这可不好,哪有直呼姓名的道理,千亿,你可有小名儿?”
千亿越发听得不爽,胸中郁结起来,又是半宿没睡,一口气不顺竟咳了出声。
那少年为之一愣,他本想逗他,却见他连几句话都受不得,连忙收了轻佻神色,起身去桌边倒茶了。
不料,他下床去,人刚站直了,即刻就身子一颤,不做动静了。千亿只见他耳垂轻抖,刹那间,房中便一片漆黑------灯熄了。
他不明情况,也知来变故了,心头一紧。
随即两人就听门栓颤动的声音,一道月夜之光照了进来,千亿方知,是门给人从外面打开了,那少年想必是听了声音,才吹熄了小灯。
不待多想,只见一个黑影背光走了进来......他俩所栖身的榻在床的一侧,屋子一角中,若人刚进来,视线不能马上适应黑暗,是看不清这边的。
千亿正欲出声问来者何人,嘴便被只手给捂住了,他动了动身子,想挣扎着起来,却听得耳畔有人极轻的“嘘”了一声.
☆、解围
门开之时,千亿已没再见那本立在桌边的少年,闻得背后动静,感到有人在后面搂住自己肩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到了身后。
他依着吩咐不再出声,那人呼吸近在咫尺,热气拂过脸侧,箍着身体的两条胳膊犹如铁铸......从小除了父兄,从来没人离的他这么近过,现在又不知来者是好是坏,不敢妄动,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僵硬的。
身后的人也觉出怀中人的紧张,动作幅度很小的伸手到他身前,捉住那只出了冷汗的细滑的手,用力握了握。
果然,被他一捏自己的掌心,千亿当即松懈,不再绷着身子了,呼吸却依旧急促着。
接着,他俩瞧着那道黑影儿,自外面进来,缓步走到床头,手中反握着利器护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伸出去,一把撩开了床上被褥。
千亿望着那把明晃晃的利器泛出的冷光,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半脸被人捂着,气都喘不匀了。
他强忍着,只盼来者查不到人就赶快离开......却不料下一刻,那人所有动作便停了,僵直的立于屋子正当中,像是在思考一般。
正在这空气仿佛都被寂静凝住的时刻,千亿身子陡然一松,忽然,那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消失了,然后他便听得有个压得极低的阴沉声音道:“断水...”
听着千亿认出是那黑衣少年,只是不知他匿藏到什么地方了,那声音就像是无有根源一般,绕梁而起,挥之不去,却叫人难以寻得源头。
而立于地当中的持刀者,一下子便警觉起来,头一侧,看向了千亿床榻相反的方向。
这时,就见从对面高高的房梁上,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掠过,向着门外窜了出去。身法极快,悄无声息。较他之前撞翻门管老伯进来时更甚,一看便知绝非常人可为。
持刀的人紧跟着那道黑影儿就闯了出去,没有一丝迟疑的,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床榻上吓得不轻的千亿。
待千亿缓过神儿来,整理衣衫移步去门口再望,院中,墙顶......目所能及范围之内,已再没了两人身影。
他松了口气,退入房中关紧门,又将明烛点上,房间里亮起来,拾到了一番还热着的床褥,俯身坐下,人也稍作安心。
忆起刚才的一幕一幕,千亿只觉得自己如做梦一般,想必那少年和“断水”,既是说书先生口中所谓的“江湖之人”。果然真见其面,比书中描述更加令人心惊感叹,那样的身法,行动,竟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
“不论如何,这种客人别再来了。”千亿后怕的思量着。
这一夜,招的他已心惊胆寒。
五更天明,下人们便起了身开始工作,千亿唤得仆从换了冷茶,自己洗漱一番,端坐在桌前看起了书。
第二天父亲又给家中增添了两名值夜班的长工,而那少年与追踪者,再未出现,一切仿佛又恢复如常。
日子平淡了,也就过的快,千亿那日之后染了风寒,病了七日有余。他始终未将后续少年藏匿于他房中的后续之事禀给父兄,心中是怕父亲一贯的严厉,若是知晓那人匿于自家公子房内,还引来追客,必会将此事告知官府,寻捕快去捉那少年。
他依然记得,那人走时,身上还带着伤,他着实希望他能平安回家,不再给人纠缠。在千亿心中,那少年并非贼人,也非不善之客,许是因为他和颜悦色的取悦他,许是因为他一派俊秀的外表......总之,一面结缘,他令千亿颇有些好感。
七日之后,一早天色大好,大宅外的街市上繁茂异常,千亿身体也好些了,父亲怕他久居屋内不见日光,病再复发,就唤来书童,吩咐他服侍着二公子出门看看。
在闹市上游了半日,千亿有些累,念起久未去过书茶坊,就叫那书童独自游荡去,又分给他半吊铜钱。书童得了赏,欢喜离去,小公子得了空便去了书馆之中。
那时书馆算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正午时分人是极多的中文人居多,也有各家公子老爷,闲杂人等。
行至门口,千亿就被守客的小二招呼上,他年纪虽小,却爱好听书,来过了几次,那眼尖的小二认得,高声好语的哄着二公子进得门去。
一进门,绕过扇红木雕花的照壁,就瞧见满室的红漆桌,缎面儿椅,以及攒动着们,千亿闻得先生抑扬顿挫的评书之音,大有往日熟悉之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