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她睁开眼,眼白浑浊泛黄,可见血丝,“明日斩罪婢丘华,你说,只斩这一个,够吗。”
我心如擂鼓,再拜。
“奴婢以为,不够。”
“那你说说,谁还当死。”
太后就好像忘记了一切,用以前问我妃子纳几个的语气同我说话。
“奴婢斗胆,”我叩首不起,“自以为当死。”
太后不语。
半晌,她说:“再无他人?”
“再无他人。”
就我一人得了。
杀了我,你消消气,这事就过去了,你们都好好处……成吗?
她长叹口气,“明胥啊,哀家还没老糊涂。”
我前额抵着冰凉的地面,心下越发沉重。
“哀家看着你长起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你护着谁。”
“先是护我儿,后是护你底下的人……前几年,你也没少从哀家手底下把有家有室没到年纪的宫人赶出去过太平日子,”
“哀家不傻,你也别整天把哀家想得那么坏。”
我抬头,满脸眼泪,说不出话来。
太后疲态尽显,扶着额头揉着眼角皱纹,“哀家……这些天看也看了,想也想了。”
“这十年,我儿能长大成人,少不了你的一份功。你若有心加害于他,加害于我朝,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十年,你可有的是机会不只是个嬷嬷。”
太后沉沉出了一口气。
“既然我儿喜欢,那就随他去。”
“哀家……信你,也信澄儿。”
我咬着牙重重磕头,泣不成声,“奴婢……谢太后。”
太后挥挥手,召了个小太监进来,开口:“拟旨——”
“内务府大嬷嬷明胥,护持圣上有功,念赤诚一心,淑德俱备。特今,除其奴籍,封长公主,赐号棣仪。仪服同敏王,封地暂免……特许留宫。”
我张目结舌,眼角还挂着泪,震得说不出话来,太后危坐,不怒自威:“可有异议?”
我怔愣:“……奴婢…”
太后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如何自称?”
我憋了半天,最终又重重一叩首:“儿……儿臣领旨,谢太后隆恩…!”
48
数月后。
王爷闺蜜同坐后花园的小亭,我一直不习惯坐着等伺候,就站着给俩大爷沏茶。
王爷喂了闺蜜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开口:“那女人的老相好安排妥了?”
我推一杯花茶过去:“妥了,让一小国给了个公主名头,不日皇上举个纳妾宴,接进来谁也说不得什么。”
闺蜜插嘴:“然后皇后就能和她在一块儿了!”
王爷摸摸他脑袋,跟我皱眉头:“哪儿的小国?”
我咧嘴一笑:“不巧正是王兄封地旁边的,妹妹没地,只得托给王兄您管。”
名义上怎么也是两国联姻,肯定得罩着,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儿了。
王爷冷笑:“你倒轻巧。”
“可当不得,”我笑:“谁人能活得多轻巧啊,一点儿小聪明,总比不得王兄您。”
王爷最看不得我戴了长公主的名头跟他斗嘴,这几个月对着我脸色就没好看过,我好容易跟他混个平级,当然逮住机会就要提。
闺蜜倒是学会当和事佬了:“嗨呀,我王兄就是比明胥聪明,他还赢过明胥成语接龙呢!朕都不会!”
王爷挑眉:“你不会?”
闺蜜一哽:“朕……朕现在会了!”他近日日日跟着王爷学策论学国语,哪儿敢说一句没学会。
他嘿嘿:“王兄教导有方!”
王爷于是也跟着笑起来,瞥我一眼:“韩三,长公主乏了,伺候回去歇着吧。”
……妈的恩爱狗。
韩苗苗默不作声出来,我只好翻个白眼转身告退。这一路上韩苗苗都没个声响。
他这几月都这样,不搭理他不说话,偶尔问出几句来也是不耐烦的。不知道犯什么毛病,我就索性不理他。
走一半,韩苗苗猛不丁来一句:“最近过得咋样啊。”
……你不天天见我吗?
我莫名其妙:“还成吧。”
“哦。”隔了好大会儿,韩苗苗又说:“我昨儿问了王爷一个问题,王爷差点没打死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走路姿势不对,皱了眉头停住:“你又作死?等一会儿我叫人给拿药去。”
韩苗苗摆摆手:“我就问了句,如果我现在再投一次前线,能领个军功分个将军当当不。”
“……跳槽?怪不得挨打。”
韩苗苗没搭理我:“王爷打完说了,能。”
“……”我看他走着走着都想歪到旁边花坛上去,赶紧上手掺他,却被他挥开:“长公主自重。”
“……你什么意思?”我脸黑下来,韩苗苗又陪笑:“我就开玩笑呢,那谁叫你手那么糙,我还嫌磨得慌呢。”
我给他搞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韩苗苗立在那又说:“那我再问你个事儿呗?”
“你问。”
“我是去还是不去?”
我看他,他深情认真,仿佛是真要请我给分析分析,我皱着眉头说:“你去干嘛?现在这活儿不好?你以为战场上能比你伺候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容易啊?钱你也不愁吧,王爷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
他听我叫那声王爷的时候咧了咧嘴,也看不明白是高兴还是身上的伤疼的。
“危险是危险了点儿,高风险高回报嘛,回来就能镀层金。”
我刚想问他镀金干嘛使,突然明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