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遥给他用的药量要比常人更大一些,就算他有抗体也依旧抵抗不住。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折腾什么,究竟想要什么,他不知道某人新婚自己在台下时的感受,他也不知道现在被抱着的感受。
身边的人都在变化,只有他,还是一沉不变的半死不活。
有人给他画好了路让他走,他却不知道结果。
何遥敲了敲门进来,“差不多了,我这里写了可以问的内容,你来问。”沈玖言准备将人放下,被何遥拦住。“不,就这样很好,你要让他确定你一直都在。现在我会再给他做一个放松的暗示,你不要出声,试着不要把他抱得这么紧…”
陈斯祈枕着沈玖言的腿,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何遥像只讨厌的苍蝇,平时就轻声细语此时更是成了出家的秃驴,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听清的。
沈玖言一直看着陈斯祈的变化,等到对方终于不情不愿地放松下来,才将握着他的手缓缓放开,几乎是在瞬间对方抓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皱着想要清醒过来。
“我在。”沈玖言不知自己该怎么控制声音,他主动握住陈斯祈的手,接过何遥写好问题的纸。
何遥冲他摇摇头,他需要时间让病人彻底放松。
陈斯祈的手凉凉的,脸上的面具松松的扣在脸上快要掉了。何遥轻声说,“可以了…叫他,告诉他你是谁。”
“斯祈?我是沈玖言…”
沈玖言从未正式地向陈斯祈介绍过自己。甚至现在很多人相识相知都不曾真正介绍过自己,自己的生日,自己的爱好,关于自己的很多东西。但总有这么一些人,哪怕你什么都不曾说话他也会知道。
“…言…”
含糊不清的应答不知是言还是耶,陈斯祈的每一句回应都需要更长的时间让他休息,他总是一味的抗拒。抗拒世上所有的善意与恶意。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四年前的秋天,你来帝都参加比赛…”
被催眠者不能直接回答催眠师的问题,他们更多的是回忆和回应记得与否。
“嗯…”
“那时你说你从…安冼…”陈斯祈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沈玖言询问地看着何遥,对方摇摇头示意等一下继续。
“那时你说…你从…安冼…那里刚刚逃出来…斯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断确认,不只是病人在确认催眠师的无害,更是催眠师自己的确认。
我是沈玖言,我不会害你。
“嗯…沈玖言…”
“你说你高中的时候父母双亡,安冼才会来,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你试着慢慢回忆,记忆中有没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你的母亲或许不够漂亮,但她会给你做出可口的饭菜…”
“没有…”陈斯祈紧皱着眉头,后背被冷汗打湿。何遥不得不拿回主导权让他放松。
“没有,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恩爱的父母…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玖言看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何遥根本得不到他的信任。
“斯祈…这里没有人会害你,不要这么抗拒。”
“还要继续吗?当然我建议是继续,虽然陈斯祈抗拒的很厉害但这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接近他的机会。”何遥一边问,一边看着刚刚自己写给沈玖言的流程,“但如果继续我也只能在问他一个问题,你想问他什么?”
没有犹豫,沈玖言果决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他的顾虑。
“以前的记忆,他还记得什么?”沈玖言试着擦拭陈斯祈额头的冷汗。远比记忆中年长的身体,记忆中不恩爱的父母。他的记忆有多少是错误的,又有多少还记得。
“斯祈,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你闭着眼,感觉寒风从身边经过,虽然风声都被墙阻隔,但你还是很冷…你慢慢睁开眼,你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狭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间…你身后有一扇窗,外面正下着大雪,你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何遥不在顾及陈斯祈轻微的挣扎,继续说,“你试着推开第一扇门,你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可它为什么被扔在地上,还要凌乱的…”
“…爸爸…爸爸回来了,被妈妈叫回来了…他们在打架…”陈斯祈痛苦地颤抖。沈玖言将他抱住,墨一般的眸子看似温和,却被寒冰冻住。他轻轻安抚着陈斯祈,却没有作罢的意思。
“你听到怒骂声,你跑进第二间房间,那里有你的朋友…”
“没有…没有朋友,我不记得了…”
无论是高中的,初中的,还是小学的,记忆里没有朋友,除了一次父母吵架外什么都没有。
熟悉的小区没有认识的人,买过无数次东西的小卖铺也没有,他记忆中有一座空城,只住着他一个人。
陈斯祈猛地睁开眼,没有焦距的双眼看着房顶,他听见沈玖言小心地叫他,习惯地勾起嘴角露出让人不待见的笑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晕了过去。
“他的记忆受过损伤,遗憾的不是人为,所以恢复的可能性很低。”何遥回办公室整理这次催眠的总结,“除了父母的模糊记忆外他没有任何和别人相处的记忆,但他对出生地的记忆很清楚几乎没有出错的地方。”
“你觉得他的记忆有没有可能都是错的?”沈玖言挽起衣袖,靠在暖气边上看着窗外,他的左手手背上有块明显的淤青,是被陈斯祈拧的。
何遥把眼跟前的几个病例本扔开,心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