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来。”
“以前你总是要我跟你走,我真后悔,为什么就不好好听你的话呢。现在还来得及,换你跟我走。你告诉我,雪灵山在哪里,清性池在哪里,我马上带你去。你是不会死的。”青鸦越说越坚定,“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以后我专门陪着你,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青鸦是个深情厚意的人,崔砚自小知道。但他不曾想过,青鸦会爱上别人。也不知是酸楚还是不甘,是难过还是替他开心,心里百般滋味,细细分析起来,又无一丝情绪。曾经是爱不得,后来是不能爱,到如今各自有了安定的人,究其根本,人生有时候不能幸免,却终有陪你同度月圆时的人。但是,为什么你偏偏选他,还在这种时候。
照理说,青鸦出现,是立刻得缉拿归案的,但是之前已经和清河崔氏有了暗约,拿陆燎为凶手,所有的罪恶,他一人顶。皇帝要怎么处理,崔氏绝不插手。就像判白虎误杀崔陵那样,崔氏也无可置喙。折中的处理方式,两边都不得罪,自己保住全家性命不说,还能保住官位,今后崔氏肯定也少不了打点,单正九刚以为解决完了这个烫手山芋,现在眼见着就要泡汤了,心急如焚。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屁股就要坐不住了,单正九叫讼师下去给崔砚传话,自己先到后头去避一避风头。
既然在山东的地盘上,谁也掀不起什么浪,那不如把这个难题交还给清河崔氏自己解决。这就有了讼师向崔砚传达的那句话——要么陆燎,要么青鸦,总归要有一个人押回京问斩。
连门都没有了的衙门,空呼呼地灌风的公堂,底下的人不敢擅自进来,只好肩并肩地站成一堵人墙。
单正九回避之后,马上有人把霍橘又收押监。
崔砚抿唇不语。
崔千雪静坐太师椅。
堂上静得连风吹进蓝花,舞落在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小师叔,你跟我都是过去太过沉重的人,可是水远山长,以后还有那么多时日,你把一切给了我,我绝不会一个人独活。”青鸦拉着陆燎青白的手腕,像瓷器一样轻薄脆弱,脉搏的跳动几乎微不可察,“小师叔,我们走吧,这回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陆燎想抽出手,可他已经不是之前弹指之间取人性命的武林第一,“我走了,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我当然跟你一起走!只要到了雪灵山,你能好起来!”
陆燎扫了崔砚一眼,幽幽地说道,“那他怎么办?”
青鸦随着陆燎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把陆燎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
崔砚眼睁睁地看着青鸦那么自然地挡身在前,那种感觉就像永远好不了的伤疤停不住地流血,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与伤害,就连最亲近的青鸦也有了防备。至亲至爱的人都会像青鸦一样接二连三地离开自己吗?为什么?如今问一句为什么,都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庞大的家族,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身份下的责任,如果不是……
出于女人敏锐性的直觉,崔千雪起身用双手把崔砚的右手合在自己掌心。崔砚感觉到自己姐姐的手里传来的温度,眼神尖锐起来。
“青鸦,事已至此,以你我多年师兄弟的情谊,想来你也不用我解释什么。你要走,我放行。”崔砚看着青鸦握在陆燎手腕上的手,眯了眯眼,竟生出一股杀意,片刻之后他才缓平了气息,“陆燎,他要走……我也不拦。”
崔千雪震惊地看着自己弟弟,他要放他们走?那齐王的案子怎么办?于公,身为崔氏家族的大小姐,崔千雪不得不留下一个人顶这次凶杀纵火案,可于私,她巴不得青鸦与陆燎远走高飞,再也不淌这俗世浑水。
“你曾经说过,江湖千斤重,你替我担八百。从小到大,很多江湖上的事,都是你在帮我处理。我已经失去了崔陵,不想再失去你。青鸦,你带他走,剩下的事,你相信我。”崔砚手指之间突然闪出一把刀片极薄的袖匕,“师父在世时就常说,师兄弟之间要相互扶持,生不离,死不弃。他对陆燎没有做到,但我对你,一定做到。”
青鸦弯下腰,对陆燎说道,“上来,这回我背你。”
散漫交错的素雪长发,飞舞在青鸦的背后。他背起他,就像背起了整个世界。陆燎拉起青鸦左边空荡荡的袖口,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那天我不是不上来。”
青鸦回头,几乎贴着陆燎的脸,他说,“我都知道。没关系,我还有一只手可以护着你。”
陆燎自己主动搂紧了青鸦,他贴着青鸦后背,闷声道,“我自己有手。”
倏然之间,双指一弹,崔砚手里的袖匕已经朝着门口那堵“人墙”旋转掷出,众人立刻躲闪,正当中的那个倒霉蛋,惊吓之下,向左也来不及向右也来不及,眨眼之间就被扎了个对穿。
趁此空当,青鸦背着陆燎极速掠出,绝尘而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夺”地一声,穿过血肉的袖匕钉入十尺远后的柱子,只剩刀柄兀自顾晃。
招无虚发。
刀不沾血。
等单正九冲出来,早已不见了“犯人”踪影。他气急败坏地把桌案上的文房四宝都砸到地上,“马上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有干扰法纪者——格杀勿论!”
崔千雪汗涔涔地往后退了一步,小狼眼疾手快地扶她坐下,“大小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