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清淩到了,其他人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让陆清淩走近。冠玉竟也在场,他说起了风凉话:“清淩仙君来得正好,我们极少接触妖修,不知道怎么给妖修疗伤,正商量着该怎么办才好。”
陆清淩看了昭明一眼,没问到底怎么回事,只弯身抱起地上的雪狐。雪狐微微颤抖着,背部的皮毛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一片,看起来极其可怜。感受到陆清淩身上熟悉的气息,雪狐下意识地往陆清淩怀里缩了缩,依恋地靠在陆清淩怀中不再动弹。
陆清淩抬头看向周围一众修士:“兽潮都清剿完了吗?”
一众修士想到进来频频异动的异兽,也不再多留,一下子都散了。冠玉跟着陆清淩走了几步,啧啧两声,假惺惺地劝说:“清淩仙君可别强撑着给你的爱徒疗伤,小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啊。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异兽全冲着你的爱徒去,我们想帮忙挡都挡不住。”
陆清淩手一顿,抱着雪狐回了忘忧山。他亲自替雪狐清理好伤口,制住了在雪狐体内乱窜的魔气,才将谢凛喊入屋内。
陆清淩吩咐:“你带着昭明去药仙尊者那边,等昭明好起来了你再和他一起回来。”
“不行。”谢凛比任何时候都要坚持,“我得侍奉在师尊左右。”
“这是师命。”陆清淩看向谢凛,“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谢凛一下子哑了,默不作声地带着雪狐去了药仙尊者那边。
陆清淩站在栏杆前看着外面盛开的琼花,静静地站了许久,从为雪狐疗伤开始就在体内翻涌的灵力终于压抑不住地暴动起来,腹中魔胎趁机疯狂吸收着周遭灵脉的灵气,几乎让陆清淩好几处灵脉彻底干涸。
他伸手撑住一旁的玉柱,缓缓地半跪下去,吐出一口淤积在胸口处的腥血。
陆清淩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正觉得自己也许会就这样死在盛放的琼花之下,一丝丝甘泉般的灵力忽然从魔胎处回流到灵脉之中。
陆清淩微微一怔,伸手按住下腹。
微弱的心跳自腹中传到他掌心。
那是属于另一个生命的心脏。
它正缓慢而乖巧地跳动着。
这孩子……
陆清淩扶着玉柱站起身来。
他得活着。
这个孩子的出生注定不会被任何人期待。
它是魔胎,生来就是邪魔之体。
所有人都会认为它将带来厄运与劫难,恨不得立刻将它杀死——就像当初师弟哪怕隐匿在宗门许多年,一旦被发现还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它的另一个父亲更不会喜欢它,毕竟孕育它的人是他陆清淩。
但是,它想活着。
想活下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它被困一隅近百年,还没有看见过这个世界。九重天的美丽,人间的繁华,九幽的无边夜色,他都希望它将来能去看一看。
第六章
两个弟子去了药仙尊者那边,其他人也被陆清淩打发走了,忘忧山彻底闭门谢客。
忘忧山中藏书无数,有些是旁人送的,有些是昭明搜罗来的,陆清淩平时便坐在摇椅上读闲书,看看书中写了哪些漂亮的名山大川,好让魔胎受些熏陶。
魔胎对名山大川一点都不感兴趣,倒是对书中提到的美食颇有兴趣,陆清淩有心做点好吃的让魔胎也尝尝味儿,却发现自己活了千年,竟没碰过那厨下之事,连火都不会生。
陆清淩无法可施,寻了个日子悄然离开忘忧山,去了人间。
从前陆清淩也到过人间,不过都是为了解决某些难事,来去匆匆,总无法尽兴游览。如今交出了诸天令,灵力又无法支撑他再做些什么,倒是有了以前从未想过的清闲。
陆清淩化了身寻常白衣,改了寻常的相貌,独自在人间寻找美食。
魔胎虽还未能化形成人,他开了禁制后它还是能尝到他所尝的味道。有了美食投喂,魔胎乖巧安分多了,甚至还主动多吐了些灵力给他。
人间的日子过得极慢,天柱崩裂的危机不会时刻像刀子一样悬在头顶,陆清淩的日子过得很自在。他甚至学着人族置了个宅院,托人搜罗了不少藏书。
人间的学问十分复杂,百家学说各有各的优劣,陆清淩悠然看书度日,过得也颇有滋味。
有几个穷书生听闻陆清淩家中藏书多,结伴前来扣门,问陆清淩能不能让他们抄书回去研读。
这几个书生儒生袍洗得发白,人却很精神,一双双眼睛都带着求知若渴的亮芒,陆清淩见了很是喜欢,欣然答应。
入夜之后,书生们还舍不得走,陆清淩让从人给他们点了灯,温言道:“明日还可再来。”书生们面上发红,再三感激。第二日一早,书生们又结伴过来了,逐渐便成了常例。
有时陆清淩见他们皱眉苦读,会叫人送上清茶替他们答疑解惑,几个书生每每听了都有醍醐灌顶之感。
时日久了,几个书生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先生”。达者为师,哪怕陆清淩看起来年纪不大,他们也心甘情愿认陆清淩这个师父。
陆清淩拧了拧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宁。
……
此时通天木已长成,九幽与九重天之间再无障碍。魔族大军兵临九重天,许多人猛地发现这九幽魔族比普通兽潮要可怕得多,他们不仅凶悍勇武,还通晓计谋。
自陆清淩交出诸天令,九重天各宗门便在争议谁有资格接手这能号令众修士的至宝,结果一直选不出能令所有人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