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铭仿佛也不再想提起这件事,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就促狭的看着他陡然道:“梦弟不必客气,你与定远侯的好事也已经近了,看父皇的模样,恐怕也支撑不了几日,你与他反正有了肌肤之亲,想必也不愿意其中再有波澜,今日之后我便下令着礼部,重新为你们选个日子尽早成亲。”
君梦没想到他反将自己一军,脸颊顿时通红,强忍着羞涩把他的话一想,有些晕晕乎乎的道:“……三哥这话……也好,那小弟便全听三哥安排。”
君铭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分明是期盼却不敢说的模样,又瞧见刚从回廊上拐过来,面无表情的定远侯,终于禁不住放下茶杯,忍耐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垂下眼睛,掩去了自己眸底的失落与晦暗。
顾之素回到了小院中,没有三日的时间,皇宫内就传来皇帝重病,着三皇子侍疾的消息,他知晓三皇子这么做,大抵是已经控制了宫内,短时间内不知用什么法子,已经钳制了皇后动作,想必下一步不是让皇帝禅位,就是他持着诏书登上太子之位。
就在三皇子封为太子的那一日,顾之素收到君逸的一封短信,与辛元安一同朝着帝都之外,西南方向低矮的落丘山而去。
时值秋尽红叶遍染之季,顾之素甫一走下车,就见落丘山上红绿交杂,金色隐约浮在其上,走过尽是青苔的石板,与立在半山腰上,正在朝下看的君未然,瞬间对上了眸光。
瞧见他来了,君未然极轻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辛元安,顾之素忍不住勾了勾唇,不由跟着看向身边人,辛元安抬头看见他们两人的眼光,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抬手替怀中人拢了拢披风,就独自朝着君未然走了过去。
眼看着辛元安和君未然站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怪异,显然是有话要谈的模样,顾之素含笑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山上缓步而去,一直走到山顶的石台上,方才瞧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立在不远处,面前则是一块新刻好的石碑。
石碑上空无一字,只是仿佛被人反复摩挲,上头的石粉早已飘散开来,其后隆起的那个土包,看起来就像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坟。
背对着他的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有着暗色竹纹的长衫,声音低沉又很温和,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开口道:“从那次相见之后,时间已不短……听闻你坐宫了,可还好么?,,“我还好。”顾之素立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那块碑,有些怔怔的问道,“您呢?身体如何?”
“本就是心病居多……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君逸听到他这么回答,侧过身来露出一个笑容,他的面容比前几日见的时候,虽然仍旧是苍白如纸一般,却仿佛多了一层活气,眉宇之间的樵悴也消减了,顾之素看着他不由松了口气,一时间与他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
君逸仿佛看出了他的窘迫,含笑对着他先开了口:“等到你离开大周之后,我可以随你一起走么?”
顾之素听到这话,着实吃了一惊:“您……”
君逸见他睁大眸子的样子,目光愈发柔软了几分,温和道:“云闵已经告诉我,你与他的真实身份了,你们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停留在大周,定然会回大齐去的。”
“这么说,您要……同我一起走?”
“只是四处走一走……当初九曜活着的时候,想要游历不同的名山大川,如今除了未然和你,未然早已可以继承我的位置,你也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我也没有其他的牵绊了……他死了,我就代替他去看那些,本来他想看的名山大川罢。”
君逸说到这里禁不住顿了一下,神色多了几分寥落,然而很快就消失无踪,微笑望着他说道:“你从小生长在大齐,想必知晓大齐之中,哪里有美丽景色……”
“是。”顾之素与他对视许久,极轻的吐出一口气,“若是您愿意住在大齐,不……只需要几年过来走走,让我知晓一点消息,我就觉得很好了……”
“对不起,孩子。”君逸定定望了他许久,陡然朝着他走了几步,抬起手落在他肩上,语气之中半是劝慰,半是难以掩去的歉意,“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和未然,吃了这样的苦。”
“不是的……”顾之素摇了摇头,望向不远处的墓碑,终究喃喃着轻声道,“父亲。”君逸听到这两个字,神色终于忍不住一亮,随即眼中愧疚之色涌起:“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么多年了……你还肯叫我一声父亲……”
“并非您的错。”顾之素摇了摇头,与他对视片刻,勾了勾唇角道,“母父如果知道的话,也不会怪您的,您说是么?”
君逸随着他的目光,也跟着回头,看向那无字的石碑,终究闭目轻笑道:“是啊……九曜他,最是善良不过了。”
太阳被白云遮蔽住了光亮,君未然立在山崖边上,低头凝视着面前红叶,直到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看到下山而来的顾之素,禁不住稍稍错身,朝着他身后看了过去,没有发现人影这才笑道。
“二弟,怎么不见父亲?”
顾之素瞧见他唇角带笑,也不自觉勾了勾唇,对比和生疏的君逸相处,他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说起话还更投缘一些:“还在母父墓前……一会应该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