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应该负责任的是市委书记朱民生和市长宁玥,你作为副职, 而且不是分管领导,有多大的责任?地球离开了谁都照样转,别把自己想得有多么伟大、光荣、正确。
按照体制内的分工,小佳所说句句是实,一时堵得侯卫东说不出话,他自嘲地笑道:我这个婆娘,怎么越来越牙尖嘴利!
不是牙尖嘴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对于所谓官场套路,我岂能无知。只是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觉得生活还是应该多一点高尚的东西。说老实话,若是一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管姬程的事,一句话都不会说,甚至愿意见他出点丑。可是非典这件事,我既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若是不发出声音,任由事情烂下去,良心会过意不去。还是刚才那句话,作为沙州政府副市长,守土之责,也有我一份。
小佳看了丈夫一眼,道:别人脑子里都想着如何升官,想着找路子投靠山,你是捧着金山没有用,整天正义感澎湃啊。
凡是进入这个体系的人,升官便会成为永恒的主题,除非是已经彻底失去了上升空间的官员才不会对升官感兴趣。小佳既是体系中人,又是领导夫人,比起一般人,对这个话题有天然的敏感性。
大家都想升官,这固然不错,但是升官的同时必须要做实事, 这样才能长久,也对得起自己良心。或者换一种说法,做实事和升官至少是同等重要。为了升官不惜一切手段,是官孽! 侯卫东说的是真心话,这也是他性格使然,是人生观、价值观在现实中的体现。
现在社会上把官员脸谱化,打个标签,仿佛官员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次品,其实包括你和我,都是从普通老百姓家里出来的,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七情六欲。在有些人嘴里就变成了一张工业品似的花脸, 可笑至极!,他说这一段话也有针对性,打开网络,常常看到对官员的痛骂声,虽然网上言论当不得真,可是看多了,对人的心理或深或浅还是有影响。
小佳打了个哈欠,亲了亲侯卫东脸颊,道:才从广州回来,小别胜新婚,你别忧国忧民了。我先洗澡,你也快点。
小佳洗澡时,侯卫东看了会儿电视,又给蒋大力打了电话。蒋大力的电话里传来一阵音乐声,随后又有开门的声音。在哪里花天酒地?
我在铁州,和医院的头头脑脑们在一起鬼混。, 你不知用酒色腐蚀拉拢了多少干部,罪孽深重啊。开了两句玩笑,侯卫东言归正传,道,看今天晚上的《焦点访谈》没有,对非典发展怎么判断?
蒋大力喝了不少酒,大脑袋上冒着热气,他抹了一把汗,道:我早就说过,非典必然会风行全国。我今天陪着领导们喝酒,伤肝伤肾伤脑,就是为了给铁州人民准备充足的防非药品,现在还有我这么高尚的人,比起你这个老牌的共产党员如何?
少给我鬼扯,想办法发点非典的资料给我。
正在和蒋大力说话,小佳从浴室出来,满面春风,人若桃花。
第二天,来到办公室。由于侯卫东即将要前往党校学习,部下们都抢着时间来到政府大楼,有些事必须由侯卫东拍板和签字,他们才能实施。
上午时间,侯卫东忙得头昏脑胀,见了四个部门一把手,抽空开了一个座谈会,中午帮着江津约了财政局长季海洋,陪吃一顿饭。到了晚上,在新月楼门前与絹纺厂厂长蒋希东握手告别,这才空闲下来。
蒋希东以前是国有大厂的厂长,经过管理层收购,身份就由厂长变成了资本家,他深知要在沙州立足,必须与官方保持良好关系。他对待侯卫东的态度更显微妙,比原先还要恭敬。当然,以前恭敬为了头上帽子,如今恭敬是为了企业发展。
侯卫东担任副市长以来,最棘手之事就是处理市絹纺厂问题,他希望经过改制后的企业能获得新生,,因此一如既往地支持蒋希东。
走到新月楼中庭,脑子里又浮出了 非典的影子,他摸出手机, 想给代理市长宁玥打电话。正在拨号码,宁玥的电话打了进来。
侯卫东道:想曹操,曹操到,正想着向您汇报工作,手指都按到键上了,您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宁玥坐在市委小招待所一号楼顶楼,对服务员说了句老规矩, 然后接着打电话:上午和下午都在岭西开会,朱省长最后留了几个市长开小会,今年事情多,压力很大啊。你这次到广州,很有收获,只不过意向性协议不等于正式协议,要跟踪。
我写了一份材料,对每份意向性协议进行了分析,已经发给杨柳了。这次到广州,看到了 非典不断蔓延,死了不少人,心里很不安。
听完事情大概,宁玥脸色郑重起来,道:我在市委小茶楼大包间,和一位老友喝茶。你如果有时间,过来一起叙旧。
宁玥与侯卫东结束通话以后,她马上又给杨柳打了一个电话,吩咐道:你赶紧整理省里关于非典的相关文件,然后送到一号楼茶室。打完两个电话,她才对面前的年轻人道:海洋,若不是你说起此事,我压根没有想起在1993年我就见过侯卫东。
我是不起眼的中师生,参加省教育厅表彰会是很特别的荣誉,肯定不会轻易忘记。宁市长一年要主持很多会,对这种会印象不会太深。而且,当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