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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堡主!”这几人遥遥见他,驻步抱拳,恭敬地问候一声,原本正要如同以往那般继续行去,忽然却听陈子靳破天荒地回应了他们。
“嗯,”陈子靳颔首,态度拿捏得很合适,没做过少堡主,不还做过警队队长吗,卧底在宋豫身边时,少说也混到了小头儿的地步,绝不至于不知如何言语,不失威严问道,“做什么去了?”
几人微微一愣,为首那位汉子使刀的右臂无袖,衣着略显得不伦不类,回答道:“带几位弟兄下了一趟山。”
“做什么坏事了?”陈子靳拧紧眉头。
那人愈发一头雾水,却依旧毕恭毕敬地答:“没做什么,赶赶市集,买些个需要的东西。”
“立正!”陈子靳暴脾气出来了,呵斥一声,指着他手中砍刀一顿批评,“买东西带这么大的刀,你是去帮屠夫砍猪肉的吗?衣冠不整,浑身戾气!吓着老百姓怎么办?”
“……”
空气中充斥着尴尬,大汉挠了挠头。
“做好事了吗?”陈子靳继续质问。
有人小心翼翼举手:“卖菜的李大娘菜筐子翻了,帮扶起来算吗?”
“算,”陈子靳面色稍霁,颔首赞赏,“很好,继续保持。”
“是,少堡主……”
“以后外出,要穿着整齐大方,不要标新立异。”
“是……”
“带武器防身可以,不能大张旗鼓吓着周围的人。”
“是……”
“日行一善,做一个好人,记住了吗?”
几人诚恳点头:“是,记住了,听少堡主的。”
筱满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
陈子靳气消了,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身后几人面面相觑,遗憾喟叹:“少堡主这病又重了……”
陈子靳没听见,他骨子里毕竟是个现代人,没有这些武林侠士的惊人耳力,稍远一些的话语便难以捕捉。然而浅习内功的筱满却实实在在地听了个清楚,心中不免也充斥着这样的担忧,焦虑着今日的少堡主看起来的确比平时更加反常。
可那又并不像是病情加重的样子,甚至隐隐约约的,筱满觉得,陈子靳所表现出的片面样子还莫名给她一种无比精明厉害的感觉。
筱满说不出为什么,这种猜忌更像是一种直觉,是她常年陪伴在少堡主身边所拥有的一种熟知感,因而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依,犹疑着想了想,只能试探地唤出口道:“少堡主,您……”
“筱满,”陈子靳几乎就在同时忽然喊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眉心蹙着问道,“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筱满心脏微微一抖,愈发觉得眼前人陌生,反问道:“您怎么如此问?”
陈子靳察觉到她的疑虑,不做掩饰地笑望向她,摇头道:“反正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听不懂,我就说得更放心了。筱满,我觉得这个地方很不好,所以这个地方的堡主也很不好。”
陈子靳所说之话实际只为发泄而已,虽说他已暂时说服自己接受了所谓“穿越”的设定,并且更进一步,勉强接受身为黑道少堡主的设定,但这些事情与他“前一世”最后一刻的记忆交杂在一起时,他的内心依旧非常难以平静。
可这几句话出口之后,不知为何,筱满眼底那一抹戒备反而退却消散了。
眼前这少女轻松笑着吐气,话语声更加温柔说道:“奴婢的确听不懂,少堡主总说‘很不好’,有时候在梦中也会如此呢喃,说落梅堡不好,说堡主不好。奴婢不明白,但觉得少堡主好就好了。”
“哦?”陈子靳脑中闪过一念,顺着他的话追问道,“你说,我为什么会觉得堡主不好?”
筱满思索了片刻。
“大概是堡主看起来很凶。”
“看起来?”
“嗯,”筱满点点头,“堡主有一双堪称阴狠的眼睛,堡中无人不惧怕他,但奴婢觉得,堡主并非不好。”
陈子靳不敢苟同,摇头反驳道:“身为世人眼中的黑道头子,就是不好。”
筱满抬头,原本是看似柔柔弱弱的少女,此刻神态却十分坚定,似乎所说之话不容置疑,对他讲道:“少堡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您素来不解世事,懵懵懂懂,大抵是心思太过单纯才会难辨善恶……每个人生来都有每个人的身份与责任。”
陈子靳一时无言,看着飘雪落在少女发顶,少顷,抬袖替她拂去,语气不再那样强硬,却是问道:“堡主杀过人吗?”
筱满点头。
“落梅堡坑害过无辜的人吗?”
筱满顿了顿,再度点头。
陈子靳无奈苦笑。
“你看,说得再过冠冕堂皇,终归手染鲜血,还有什么资本分善恶呢?”
筱满当场愣在原地,没办法再作反驳。
陈子靳摸了摸腰间银带,有些分量,便不再犹豫,转身独自行去,凭直觉寻找出堡之路。
已行了好几步,筱满才回过神来,急忙小跑着跟上前,紧张地问着:“少堡主去何处,这方向不对。”
“不是在山上吗?”陈子靳道,“不想见堡主了,想下山瞧瞧,你回去等我吧。放心,警察不会记不得方向。”
少女哪能听懂他口中话语,只听明白他要独自下山去,哪里敢让他一人前往,只管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说道:“少堡主想下山,奴婢当然是跟着您。”
陈子靳侧眸瞧瞧她,笑着叹了口气。
“跟着就跟着吧,人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