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茶听得暗暗咂舌。她知道姑爷疼小姐,但也不至于到了当面骂他笨,说他偷j摸狗的地步。并且是嘲笑他科举无名,直刺他的短处。当时他来提亲,乔伯崦不就是说他门第太低,惹得他不高兴的吗?但小姐说他,他居然就是不生气。可真是奇怪了。
吴菊人被她取笑,也不在意,打个哈哈说:“我是压根就没想去考,我要考了,状元就是我的。你没听说吗?”
紫菀问:“什么?”
吴菊人道:“天下文章属浙江,浙江文章属吾乡。吾乡文章属吾弟,吾为吾弟改文章。”
紫菀笑得要死,道:“你就吹牛吧。令弟是哪一位高人,倒要请教。”
吴菊人诧异地道:“你不知道我家原是兄弟四人吗?吾弟名叫吴茨人,茨菇的茨。你知道我们兄弟都是草字头的排行,萸人,苌人,菊人,茨人。吴茨人,大大的有文名。”
紫菀看他说得郑重其事,以为是真的,把“吴茨人”念了两遍,忽又大笑道:“什么吴茨人,原来是无此人!我看就是你这个无耻的人。”
两人相对大笑,唤茶听懂了,也跟着笑道:“姑爷说得跟真的一样,差点就把我也唬过去了。”
正笑做一团,门上有敲门的声音,紫菀道:“无此人来了。”三人听了又是一阵乱笑。
吴菊人忍笑去开门,道:“怀特先生,下午好。”他跟紫菀学了不少西洋礼节,知道早上该说早上好,下午就说下午好。
怀特也说:“下午好,吴先生。请问茶姑娘准备好了吗?”
吴菊人说:“好了,请稍等。”
紫菀拉了唤茶出来,怀特点头道:“吴夫人,茶姑娘,下午好。”看见唤茶打扮得像片春天的紫丁香叶般漂亮,灰色的眼睛亮了一亮。
唤茶朝他点点头,笑而不语。
紫菀低声道:“去吧。我们随后就来。”
怀特弯起胳膊,道:“茶姑娘,请。”
唤茶看一眼紫菀,紫菀把手搭在吴菊人的胳膊上,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照做。唤茶红了脸,轻轻把手指头放在怀特袖子上。怀特向吴菊人和紫菀道了别,挽了唤茶去了。
等两人走得看不见,吴菊人也学着怀特的样子,挽紧了胳膊,朝紫菀道:“夫人,请。”
紫菀笑得眼睛快成了豆角,道:“吴先生,请。”
吴菊人锁了门,带了紫菀往楼下走,路上有洋人见了紫菀脱帽为礼,紫菀也和他们打招呼聊天。在船上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陌生人也成了熟人。紫菀又大方亲切,很认识了一些洋人朋友。
一位年轻的法国夫人名叫阿黛尔,和紫菀一上船就相识恨晚。两人常在一起聊天说话,阿黛尔甚是fēng_liú,讲了好几个她的情人的事,惹得紫菀骇笑不已。她对东方深宅大院的女士们的生活很有兴趣,缠着紫菀讲。什么一个男人有十几个小妾啦,什么女人缠小脚小到什么程度啦,东方女人是不是有什么闺中秘术啦,大到慈禧太后怎样驻颜有方,小到紫菀用什么东西擦脸都要问一番。又好奇又向往。紫菀三句假的夹一句真的,专捡她喜欢的听。她一惯爱说爱笑爱逗趣,阿黛尔夫人正好对了她的脾气,两个儿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紫菀因身体不适在房里躺了几天,刚出来就和阿黛尔碰上,两人又是拥抱又是吻脸,说了好些亲亲热热的话,问紫菀这两天干什么了不出来玩,又对紫菀身上穿的衣服艳羡不已,问她在哪里买的衣料,有没有多的可以让些给她。
紫菀道:“我丈夫经营棉布生意,我的衣服都是用他店里的布料。这个做上衣的名叫‘杨妃绫’,做裙子的名叫‘织雨纱’。阿黛尔夫人你这么喜欢,等我们在巴黎开了店铺,货上了架,就送你两匹做日装。”她一早听说阿黛尔夫人有些来头,情人里面不乏当权者。这次从香港回巴黎,便是跟一位大使级别的情人同行,这位大使又和张静江的上司孙宝琦大使过从甚密。她从张静江处得知,便有心结交。
阿黛尔夫人欢喜非常,问道:“你们的店铺在哪条街上?店名叫什么?”
紫菀皱眉道:“还没有呢。这次去巴黎,就是要开店。夫人是巴黎人,穿得又这么时髦漂亮,一定知道巴黎的高级消费场所,你说在哪里选店址比较好?”紫菀其实知道巴黎的高级女装店在什么地方,她这么问,不过是投其所好。
那阿黛尔夫人被她一奉承,乐得飞飞的,拍手道:“就在蒙太夫人女装店边上最好。蒙太夫人专做高级女装,她的布料都是从东方进的,你们把店开在她边上,她从你店里进货,你们的货就不愁销路了。”
紫菀喜道:“这个主意好。就是不知蒙太夫人女装店附近还有没有空着的店面,还有就是办照会的事,外国人在巴黎开店,不知有没有什么限制或条款?”
阿黛尔夫人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有朋友大概会知道此事。我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到了巴黎你来找我,我们一起选店址。”
紫菀大喜,道:“夫人这么帮忙,让我怎么答谢呢?要不将来夫人带你的朋友来店里,我让店员给你和你的朋友打折。夫人在你的朋友们面前有面子,我们也跟着沾光。”
阿黛尔夫人一迭声的叫好,从手腕上挂着的绣花小袋里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