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观音巷巷口。
三公子和宁心儿走出酒家时,已是艳阳高照。观音巷的积水已渐渐消去,巷子里行人多了起来。做小买卖的也都把摊给支出来,有人走过时吆喝,拉生意;没人走过时也吆喝,练嗓子。
两人向西行去。宁心儿感慨道:“这酒家生意可真是好,这么偏僻的巷子,在这狂风暴雨的天气,还能吸引那么多食客。那读书人也真晦气,咱们都吃完走了,他才刚刚找到位子坐下。等他吃完之后,张老板不会真杀了他吧?”
“当然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做个样子给我看罢了,顺便吓唬吓唬那读书人。”
“那我就放心了,那个读书人看上去也怪可怜的。张老板的手艺还真是一绝,和山庄里的厨师比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你还没尝过他最拿手的红烧鱼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鱼,每次看到鱼,我都想到七鲤泉里那七尾可爱的金鲤,我怎么忍心吃它们的同类。”
“可是张老板并不知道,他见你对他最得意的红烧鱼连筷子也不肯碰一下,还以为你嫌他做得不好吃,你没见他额头上全是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你不是吃了吗?”
“你不吃鱼,我要是再不吃,张老板一定伤心欲绝,说不定连上吊的心都有。”
“吃就吃了,还找借口,我又不来怪你。你这回可是做了坏事,回家之后,那七尾小金鲤一见到你,一定会远远躲开。刚才忘了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位读书人要冲过来毫无来由地骂你?”
“因为我这人长得欠骂。
”
“正经点,别嬉皮笑脸,像个小瘪三,讨厌死了。”宁心儿没好气地斥责道。
“你看,连你也骂我,可见我真的长得很欠骂。”
“好啦,我不骂你,我好好问你,为什么他要骂你?”
“我有预感,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又吹牛,我才不信。”
说话间,他们经过一个算命摊,一张杏黄色的幌子迎风飘扬,上面写着一副对联:上推十八代,下算五百年。算命先生留一撮稀疏的山羊胡,两只眼睛大睁着,却只见眼白,不见眼仁,很是怪异。
三公子拉住宁心儿,于算命摊前停下,道:“你不信我的预感,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宁心儿奇道:“你如何证明?”
三公子一笑,道:“你很快就能知道。”又对算命先生说道,“老先生,我看你这里写着上算十八代,下算五百年,你的本事定是大得不得了,就连姜子牙、诸葛亮怕也望尘莫及呀。”
算命先生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三公子取出一锭纹银,掷在桌上,算命先生一听声音,顿时来了精神,手在桌上摸索着,要取走那锭纹银。
三公子却又把纹银收回,道:“我只请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算准了,这十两银子就归你。”
算命先生讪讪缩回手,拢于袖中,道:“你问吧。”
“什么时候再下雨?”
“天机不可泄露。”算命先生回答道。
“既然如此,这十两银子看来我只能留着自己用了。告辞。”
算命先生急忙说道:“且慢,年轻人不要这么性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那好,我再问你一次,什么时候下雨?”
“明天一定下,好了,把银子给我。”
“老先生,我说马上就会下雨。”
“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天上挂那么大个太阳,怎么会下雨?”
“哪里有太阳?我怎么没看见?”
算命先生急了,拿手往天上一指,道:“就在那里。”
三公子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看得见。”
算命先生见被戳穿,也不再假扮瞎子,闭上眼睛,拿手在眼窝上揉了几揉,再睁开时,两眼黑白分明,颇为有神。算命先生道:“其实,算命准不准与眼睛瞎不瞎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之所以扮成瞎子,只是为了迎合世俗人的偏见。”
三公子道:“你算到现在不会下雨,是吗?”
算命先生道:“这还用算?”
三公子道:“可是我有预感。我预感到立刻就会大雨倾盆,你不妨从一数到十,如果还没下雨,这十两银子就归你。”
算命先生凝视着三公子,心里直嘀咕: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赚的银子,他问道:“我何时开始数数?”
“现在就可以。”
“数多快?”
“每呼吸一次,数一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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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正准备开口数数,转念一想,觉得不对,道:“我才不上你的当,你们这些贵公子,没事就喜欢拿我们这些穷苦人寻开心。”
“你不相信我?来,你把银子先拿在手里,这下总安心了吧。”
算命先生银子到手,掂了掂,沉甸甸的,确信无疑,这才开口数数:“一、二、三……”一边数,一边紧张地抬头望天。宁心儿也仰起头,望着天空。反观三公子,却是气定神闲,浑然物外。
天空云淡风轻,太阳如一个燃烧的火球。
“四、五、六……”算命先生的声音单调而干涩地持续着。
嘿,我说,怪事真的发生了,请奔走相告,普天同庆吧,下雨了,豆大的雨粒击打在面颊,由不得人不信,一场豪雨霸占了天空,侵袭着大地。适才尚是朗朗乾坤,太阳高悬,一转眼便乌云蔽空,天昏地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