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轩说习惯就好。
常常主动去碰触他,让叶轻感受别人的体温,学著适应,学著体会,也帮助他将来能多与外人接触。他害怕是理所当然,旁人只能更有耐心地多多陪伴,别无他法。
老实说,以乔轩那张痞子模样说出这些温情话语,叶妃打从心底觉得恶心。但也知道身为医生的他说得没有错,就算不是医生的人,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心病需要心药医。但真正的解药已死,他们只能另寻处方签。
「小轻……」叶妃柔声叫他,「肚子饿不饿?」
终於,叶轻缓缓地将视线移动,先是低下头,看著握住自己的大手;再顺著手臂往上,视线扫过叶妃那张美丽的脸,还有她和善的微笑,但也仅是几秒钟的注视,男孩有些飘忽的视线最终落到了床角,固定不动。
叶妃有些失望,不过她并没有错过叶轻点头的细微回应。她重新漾开笑容,起身去拿他的晚餐,并且笑嘻嘻的喂他。
乔轩也说叶轻需要的是,时间。
叶轻的身体状况很不理想,差到乔轩在将人带回医院做完更细部的检查之後,都在考虑要不要将人砍掉重练对他更好。十岁的年龄,幼稚园孩童的身高,严重脱水、长期营养失调,双腿粉碎x骨折、左手扭伤、右手骨裂,肋骨断一g,轻微脑震盪,还有胃溃疡的迹象。且因为长时间被关在家,少於行走,腿部肌r有萎缩的情形,将来对於身体的发展还有待评估。
十岁的孩子还处在对世界探索、好奇的阶段,但叶轻所深刻体会的就是无止尽的疼痛和折磨。
能活著,是个奇迹。
叶檀云对检查结果无太多表示,只简单交代要协助大小姐全力照顾叶轻;至於叶妃自然是愤怒不已,直接让人重新整顿y市的房子,未来复健的工具、养生食品、专人设计的孩童房间等,应有尽有。
叶轻搬进叶妃的房子也已经过了三个月,这段期间他从未开口说话,除了望著某个定点发呆之外,没见过他对什麽东西感兴趣。对於生活上所有的安排,他也不曾抵抗过,乖巧得令人心疼……或者说,那是一种对生活的麻木。
叶轻的食量很小,也不宜多吃,花了半小时喂完一碗粥後,叶妃拿了湿毛巾帮他擦脸,每天重复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
「小轻,姊姊半夜要出远门,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晴姊姊会照顾你,知道吗?」
叶轻靠在床头休息,他听完只是闭上双眼,没有回应。叶妃笑了笑,拍拍叶轻的头,端著餐盘离开房间。
叶妃一出房间,便和坐在客厅里喝茶的黎晴对上眼。见对方投来询问的眼神,她摇了摇头,叹一口气。
「别太心急,总有一天可以的。」黎晴安慰道,顺手替她倒了杯热茶。
「我也知道!」叶妃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抱枕里,「我只是想听他说一声再见嘛!或者点个头也好啊……」
黎晴淡笑,右半脸的疤痕虽然有些狰狞,却不减她的气质。
「你也知道叶牙那小子一点也不可爱,好不容易多了个乖弟弟,我当然要享受一下当姊姊的乐趣嘛!」叶妃抬起头,改成侧躺的姿势。
「可是小妃——」黎晴放下手中的杯子,双眼毫不掩饰的盯著叶妃,道:「你只是想弥补心中的愧疚而已。」
不给叶妃反驳的机会,黎晴接著说:「小妃,你真的接受叶轻吗?」
黎晴的问题毫不迂回,直接将叶妃的心态血淋淋的点出,她从头至尾都看在眼里,不点破、不提醒、不阻止,因为她知道叶妃并非出於恶意,也是真心的付出关心,只是这些行动都出自於对叶轻的愧疚感。
简而言之,会想弥补一个人,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吗?
「小孩子很敏感,特别是这里受过伤的孩子。」黎晴指著左x口,语气强调。「他知道你在可怜他、同情他,对他好也是为了弥补他。十年来的不闻不问差点害死一条小生命,你会想如果早点来就好了、如果当年留下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事实是这十年来叶家g本不在乎他。尤其当你告诉叶轻你的身份和他真正的身份後,我相信他不会开心,反而更多疑虑。」
黎晴的话像一个拳头,重重打在叶妃的心上。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不愿面对和承认;又或许在她将自己的希望加诸在叶轻身上的这段日子里,她g本没思考到这个层面。
「你的意思是,他不信任我?」
黎晴点头,又拿起杯子喝口热茶,才说:「不只你,是所有人。对叶轻而言,应该没有信任的念头。」
「晴姊,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叶妃老实承认。
她见识过道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那都是人x黑暗面居多;相反的,叶轻太过纯粹、属於小孩子的心理反应,反而不是她能轻易推敲出来的,甚至三言两语就能理解。
黎晴不同,她原本从事教职,教过许多学生。她接触的大多是较和平、明亮的一面,也因此当她遭受未婚夫的欺骗,这一跤摔得粉身碎骨。之後随著叶妃的脚步,多少认识了叶家的世界,也另有成长;这些年的心理转折,或许是让她能够设身处地去猜测叶轻心思的原因。
而旁观者清和多年的相知,黎晴自然也能看透叶妃的思维,并且挑在她离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