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亮说:“你的辛苦领导心里都明白,你每天晚上能不能睡安稳觉我没看着,那种事儿只有你们家大刘能看得着,可是我能看着你每天早来晚走,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不过有时候你也应该认真总结总结经验教训,就拿今天来说吧,你干接待这么多年了,经验应该比我丰富,虽然他们来的人比实际人数多了,你也没必要把人都摆在大厅里办展览,安排好房子的能住多少先让他们去多少,剩下的慢慢想办法解决,一大堆人一下子都挤在大厅里,谁看见心里也是火烧火燎地着急。”
黄金叶说:“着急也不能骂人,领导就能骂人吗?”
她的话听着好像仍然想不通,可是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钱亮亮知道她已经熄火了,不熄火也没办法,让她跟刮刀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一仗她也没那个本事,就半开玩笑地说:“当然领导能骂人,被领导的不能骂人了,这是常识嘛。今后你也要有点思想准备,惹急了我也会骂人,你有时候急眼了不也骂人吗?”
黄
金叶扑哧一声笑了,说:“我才不会像她那样乱汪汪,像条疯狗。”
钱亮亮说:“你还在办公室坐着干吗?人都回房间了,马上就要开饭了,你还真的罢工啊?”
黄金叶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天生受人摆布的命,还得干活啊。”
钱亮亮说:“谁都得受人摆布,我不也得受上面摆布,你不也摆布手下的人吗?”
黄金叶想了想说:“那倒也是。”
记者参访团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安顿下来就好办了,宾馆这头不外乎吃好、玩好、服务好,日程则由宣传部安排,然后按照宣传部的安排该采访采访,该旅游旅游,该参观参观。外出活动有了宣传部的接待组专门陪同,钱亮亮用不着跟他们跑,他的任务就是安排监督日常接待的吃住行玩,有时候陪记者们吃吃喝喝,每天安排外出车辆等等。按照安排,起码要有两天到市里有关单位参观采访,还要专访市委书记、市长。记者们却急着抓紧有限的几天时间到周围的旅游景点和名胜古迹玩,今天要去沙漠看落日,明天要到庙里看卧佛,后天又要到马蹄寺看唐僧留下来的马蹄印,统共一个礼拜的时间,要把周遭好玩的地方都玩遍几乎是不可能的。结果宣传部安排的计划统统作废,秃顶记者私下里对钱亮亮说:“采访啥?整天围着政府机关采访的没有好记者,写出来的东西老百姓也懒得看,你们金州市又没有什么值得在全国推广的好经验,城市建设落后,领导政绩平平,企业业绩平平,经济发展在全国更是排不上名次,报道啥?还不如抓紧时机玩玩,就当休假来了。”
王市长跟常书记还等着人家给他们作专访,记者们谁也没心情替他们吹牛,也找不着他们可吹的地方,到了预定的时间,有分量的电视台记者和报社记者竟然跑到烽火台上凭吊古迹,去的都是些没有听说过牌子的新闻单位,把书记、市长气得要死,骂了刮刀一顿,说她没有组织好,没有伺候好,肯定把记者们得罪了,王市长说:“今后这种没名堂的参访团少请,请来了也没p用,白花钱。”刮刀让书记、市长一起刮,非常委屈,听说还掉了眼泪。
后来记者们又提出要到敦煌去参观,并且集体向宣传部接待组提出了要求。张处长非常为难,向刮刀请示,刮刀就发了脾气,说金州市只负责把他们从哪接来送回哪里,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是他们的自由,金州市没有义务负担那份费用:“不管,不管,什么记者参访团,纯粹是骗吃骗喝游山逛水来了,我们还准备向他们单位投诉他们呢。”
张处长不敢如实向记者们反馈刮刀的指示,就来找钱亮亮,跟他商量怎么应付这帮记者。钱亮亮跟这帮记者处得比较和谐,因为他跟他们没有那种供求关系,交往态度也就比较自然。尤其是那个满脸胡子的资深记者和那个秃顶记者,好像跟钱亮亮格外投机,有事没事的就爱找他聊天,喝酒的时候也非得跟钱亮亮凑一桌,几天混下来就熟了。秃顶记者是某大报的记者,带了照相机却没见他拍什么,带了女助手的满脸胡子是某大台的记者,带了摄像机也没见他拍什么。这天在饭桌上钱亮亮说:“你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又不用,多累赘,还不如不带轻轻松松的玩多好。”
秃顶就半真半假地说:“你不是说了嘛,替人吹牛还有回扣,没有回扣我们拍什么?”
钱亮亮说:“这好办,我找两家企业认你们几个广告单子,你们好好替我们金州市吹一吹。”
满脸胡子说:“我们电视台的广告费高得很,怕你们企业不愿意干。”
钱亮亮说:“有偿新闻嘛,你们按新闻报,企业出点赞助。”
满脸胡子说:“钱处长倒挺内行嘛。”
刚好窝头过来给这些记者敬酒,听了这话便c嘴:“你们以为我们钱处长跟我一样是酒囊饭袋呀,人家原来可是市委秘书处的大笔杆子,我们金州市的四大才子之一,经常在《红旗》杂志上发表文章的。”
秃顶说:“什么《红旗》杂志,早就改名了,现在叫《求是》。”
窝头也就改口继续吹:“对对对,就是那个《求是》,我说红旗是怕你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