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亮想起了常书记的意见,跟王市长的态度相对比不由自主就接受了黄金叶的观点,他自己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大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当主管的时候出的问题,就说:“我记得你不是说过那批螃蟹卫生检疫局检疫过了吗?检疫证书在不在?”
黄金叶问:“非得要那个东西吗?”
钱亮亮说:“倒也不是非得要那个东西,这件事情我顶着,我想王市长也不能轻易把你怎么样,可是如果有了那份东西我就好说话了,那件事情就完全成了意外,谁也没办法证明就是那批螃蟹把人吃坏了。”
黄金叶恍然大悟,说那我就把那份检疫报告找出来,实在不成就让他们补一份,这应该没问题。钱亮亮听她说得肯定总算放了心,有了食品检疫报告,就足以证明他们并没有什么责任。
过了两天黄金叶很快就把那份食品检疫报告送了过来,钱亮亮看了看,检疫证书是真的,至于到底是原来就有的那份还是黄金叶现找人补的,钱亮亮根本不在乎,他相信,作为金龙宾馆的总经理,黄金叶找关系搞这么一份检疫报告一点也不困难。关键的问题是,有了这份检疫报告,黄金叶就没有任何直接责任了。于是就开始动手写事故报告,钱亮亮是秘书出身,写这么一份简单的事故报告手拿把掐,他先简略叙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充分强调这次事故没有造成任何后果和不良影响,然后又分析了事故可能的原因,把事故的原因归结到了繁琐复杂的食品转运加工过程中某一个可能的环节上,然后坚定不移地结论:他们所用的材料事先都经过了市卫生检疫机关的严格检验,因此不存在金龙宾馆发生食品卫生问题的可能。最后又说不管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作为接待工作的直接主管他个人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恳切请求上级对他予以必要的处理。这种具体推卸责任,抽象承担责任,回避实质问题,大谈空泛道理的手法是一般当领导的遇到问题时的惯用手段,钱亮亮长期在市委秘书处工作,耳濡目染甚至替领导捉枪代笔搞这种名堂已经驾轻就熟,现在自己运用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一蹴而就。
事故报告写好了,钱亮亮把事故报告和检疫证书钉在一起给市委秘书长和市政府秘书长各送了一份,从行政体制上说,接待处归市政府秘书长管,业务上却受政府和市委秘书处的双重领导,所以他把报告分送给了市委秘书长和市政府秘书长。过了几天送给市政府秘书长的报告被退了回来,上面有秘书长的批示:“请明确事故责任人和对有关责任人的处理意见。”钱亮亮还看到上面有王市长批的字:“阅。”由此他断定这个意见是王市长的,虽然王市长只批了一个字,却可以想象得到,没有王市长的明确意见,秘书长绝对不敢这样批复。而市委那边却由秘书长直接打过电话来,说是市委领导认为报告是实事求是的,要把这次事故当成一次教训,认真总结经验教训,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事故。钱亮亮听懂了,市委那边的意见就是:此事到此为止。也看懂了,市政府那边的意见是:事情没完。
市委、市政府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完全不同,难受的就是钱亮亮,他夹在中间无所适从,还没处讨教对策去。谁敢承担把市委、市政府的矛盾公开化的政治责任?他如果到处去讨论这件事情,无异于把市委和市政府的不和谐音散播出去,那样的话,问题的性质就比跑肚拉稀事件更为严重。他毕竟在市委秘书处干了多年,其中的利害关系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到底如何了结,只能取决于他的个人智慧。他决定,能拖就先拖着,实在拖不过去了再想办法解套。
这天一上班刚刚进门就听见电话催命似的响个不停,钱亮亮赶紧过去接了起来,是王市长:“钱处长啊,你在呢?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忙去了呢。”
钱亮亮连忙说:“我到外头办了点事刚刚回来,王市长有什么事吗?”
王市长说:“我在一六八呢,你过来一下。”
钱亮亮只好到一六八去拜见市长。他对王市长有点畏惧,跑肚拉稀的事情王市长不依不饶他一直拖着,他就怕王市长追这件事情。王市长正在一六八做健身运动,甩胳膊蹬腿活像运动员上场前做热身。见钱亮亮进来王市长继续做着他的健身运动,扬扬下巴示意钱亮亮坐下,钱亮亮感觉到他的情绪挺好,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钱亮亮问王市长:“王市长您找我有事吗?”
王市长说:“我在这等着伺候省人大的考察团,一个人呆着没劲,让你过来陪陪我,算不算有事?”
钱亮亮心里苦笑,有时候这些领导真的把他当成三陪了,到了一六八就得他随时伺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也正要过来呢。”
王市长“哼”了一声说:“钱处长啊,我过去觉得你这个人挺透明的,现在发现你也挺贼。我来了总台能不通报你?你肯定是有意躲我。”
钱亮亮说:“没有的事,总台真的没有告诉我你来了。不过我还真的有些怕见你,怕你又追问跑肚拉稀的事儿。”
王市长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个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