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决定找孙萍谈一次,我给她拨了电话,但是,我被拒绝了。我还是说出了我想说的,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在电话的一边哈哈大笑,她说:“你尽管看上去有一个相当年轻的外表,但是,你衰老到骨子里了。”
我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我的脸,我突然发现,我真是相当年轻。
我再见到合新时,我没有告诉他我和孙萍通电话的事,事实上,他们应该是互不相干的。我很惊讶的发现,合新的目光中竟然有一种忧郁的东西,他无奈地坐在床上,他看窗外,他的目光很潮湿。有时,好几次,他目光专注,忧郁像毛毛雨一样,轻轻洒落一地。
我没有想到,我的天一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淑百带来的消息,这一天的下午,淑百来到了合新的病房,我以为天一会一起来,但是,淑百进来了也没有人跟来。淑百的脸色很不好,在苍白的基础上还有些青色,看上去憔悴极了。
淑百是急的,她为天一的病情着急,看着她,我想问问天一的情况,却开不了口。我慌张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淑百站在病房的中央,看看我,又看看合新,她的脸上有了笑容,说:“还好,还有你们,还有你们和我在一起……。”她话没有说完,我就看到淑百的肩膀耸动了起来,她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可是,她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还是不可控制地哭出了声音。我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喉咙发紧,像c了一截竹签一样。有一下,我一扭身子看了一眼合新,只见他神色不安,眉头紧锁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我和淑百,我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他想劝我们或是帮助我们,但是他无能为力。
过了好久,淑百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她坐到了放在合新床边的椅子上,从合新递过来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把脸盒鼻子揩了揩,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的。
“怎么样?这两天感觉还好吗?我也没有顾得上来看你。”
“不。别,淑百你别这样说,这样说我就太内疚了。”合新说道,“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不仅帮不上你,还让你c心。我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们说了一些彼此客套的话,可似乎也不完全是很见外的话,我能理解淑百,一个人在内心不能承受之沉重的时候,就会在自己感觉亲近的人的面前找到宣泄的通道。
后来,我和淑百走到了住院部大楼后面的那一片树林里,就是我在楼上的窗户处能看到了那一片像海洋一样的树林,这些树林尽管没有公园里的树那样修茸得很整齐,但是,这里的树却是一种自由自在的茂盛。进到树林里,几乎看不到天,有几条用碎石头铺出来的小路交错着延伸出去,可以看得出来,路是将就着树修的,也就是先有树再有路。还有在几处树不是很密的地方,安了几把木椅子,很有情调。酷暑的时候,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凉棚,还有这里的氧气一定很充足,非常有利益病人的康复。
真不愧是一个有百年历史的医院。
这个时候,在树林里的人很少,几乎就没有,也许大多数病人都还在接受治疗。淑百和我在林子的深处,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侧了身子看着淑百,淑百并没有看我,而是仰着头在看天,接着,她就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
“全是氧。”她说,“你也大吸一口。”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大大地吸了一口,一股凉丝丝的气流顺着气管、食管,填满了胸腔。人忽然有了一种通透的感觉。
我急于想知道天一的情况,我问:“现在谁在病房里陪天一啊?”
淑百说:“暂时没有人。不要紧的,李南会去看她的。天一很听话,跟她说了要绝对卧床,她就乖乖躺着。”
“她怎么会得肾病啊?”
“不好说。玉香,我真的很难过,我没有把你交给我的孩子养好。”淑百说着,抓起了我的手。
“不,淑百,不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天一能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最大的福气。生病不是人为的,你比我懂。”
“我现在想起来了,两年前天一的小便就有点不好,她不好意思跟李南说,我觉得就是一般的n路感染,也没有重视,给她吃了一些消炎药。后来她也没有再说过什么,我也忘了。其实,医生最照顾不好的就是家里的人。现在想来,真的是我的失误。天一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她每天的学习任务又重,但是,从来都没有耽误练琴。负荷实在是太大了。肾病最忌讳的就是劳累了。”
我静静地听淑百说,心里很心疼天一那孩子,我在想天一的性格其实很像淑百,都是那么要强,也坚强。她肯定忍受了许多难以忍受的艰苦。我想到了即将等待天一的那个辉煌的前途,心里真的很有几分遗憾,如果天一的身体不好,就是英国的那所学校录取了她,做父母的也不能让她去的。
但是,我没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那样只能增加淑百的压力,我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