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革进了门一头就扎进厨房,张桂云在围裙上擦过手,把琛琛一把揽过来,在他胖脸腮上亲了一口又一口,连声叫着:“外甥狗又回来了!”徐海燕换了拖鞋先进了她乃乃的房间,叫了声乃乃又叫了声姐,她乃乃就马上又撕了块纸擤鼻涕,老泪流下来。老杏花一见,赶紧溜出来,也进了厨房。
这下厨房里三个人就挤不开了。丁文革系上围裙,把他岳母一边往外推一边说:“妈,你歇歇吧,我来,你伺候俺乃乃就够累的了。”张桂云眼圈一下就红了,撩起围裙擦眼角,老杏花一见忙岔开话:“行了行了,真是好女婿,文革,你这些面磕花两块钱
张桂云站在厨房门口看女婿忙活,满意得直点头。丁文革把上次炸鱼的油倒到锅里,又从油桶里添了些,再熟练地把面粉拌到鱼身上,准备炸鱼,嘴上还讨好他岳母说10块钱6斤的黄花鱼真合算,他怎么就碰不上。
“杏花!”老太太又叫上了,“杏花——”叫第二声的时候,杏花连滚带爬地出了厨房。
“你不是有两个孙女在眼前嘛,就怕杏花帮我干点活。”张桂云的声音也硬梆起来。
“闺女回家了也不让歇歇,也有这样当娘的。”徐焦氏说得抑扬顿挫,张桂云拉耷下脸来。
“炸鱼!炸鱼!”张桂云咬着牙说,“扑”地就打开了油烟机。
“吱啦!”小黄花鱼下锅了,家里马上就充满了不大新鲜的味道。徐海霞“呕”地一声就冲进卫生间呕吐去了,把全家人吓了一跳。她在里面搜肠刮肚地呕,老太太恶狠狠的声音压过了家里所有的动静:
“我早告诉你们了,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瓜一顿,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真是‘臭鱼烂虾,四方的老家’,说的一点都不错。”
“妈,你这是说给谁听,俺娘家是四方区的,臭鱼烂虾怎么了,也得有人买给你吃!”张桂云从厨房几步就窜过来了。
海燕出来劝了她妈又劝她乃乃。琛琛“哇”地一声哭了。海燕又冲厨房没好气地大声埋怨:“丁文革,你干什么去了,孩子也不管管!”
丁文革手忙脚乱,一边哄孩子,一边“噼哩啪啦”捣蒜泥,锅里还炸着鱼,耳朵里听着屋里的女人们哭的哭叫的叫,满屋子乱成一团。
“放桌子吃饭吧?”终于轮到他说句话了,丁文革陪着笑脸向他岳母请示。张桂云盯着老太太,鼻腔里“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周末的晚饭一会儿就摆上桌子,全是丁文革的手艺。炒辣蛤蜊、大葱拌八带蛸、土豆熬芸豆、大蒜拌凉粉、卤水猪头r、炒青椒,西红柿汤,还有一大盘炸得喷香的“四方臭黄花鱼”。丁文革摆了花花绿绿一桌子,让人看一眼肚子就叫。
丁文革正要找玻璃杯倒啤酒,老太太冷不丁一声:“大国怎么还不回来?”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最重要的人物还没回来,真是忙糊涂了。徐海燕拿起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办公室没人接,手机关了,传达室看门人说没看见徐局长出来,一屋人面面相觑——徐治国找不着了。
张桂云冷笑了一声说:“他心事不少。”琛琛喊饿,一把抓了块猪头r往嘴里填,张桂云下了命令:“吃饭,不等了!”
“等等吧,别是开会。”老太太声音不大,却挺有分量。
“开会,现在还开会?他是市长?还是国家总理?是约了哪个sx吃饭了吧。等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不回来,这个星期他回来了几天,有两天?当官怎么的,没见当官的都不回家吃饭。”
“妈,你说话注意点,吃饭就是吃饭,怎么说出那么多事?”海燕不高兴了。当着丁文革揭她父亲的短,她不自在。
海霞“呕”地一声又从床上爬起来呕。她的肚子早空了,现在是干呕。听着她在卫生间发出的声音,每个人都想呕。
“海霞她妈,我求求你了,你疼疼你闺女吧,你能不能把那盘臭鱼端了,你看把孩子熏得直恶心。”老太太气得又撕纸擦鼻子。
“熏的?别是又作下了吧,以为我看不出来?”张桂云疑云满脸,望着卫生间说。这个城市把做了坏事叫“作下了”,“作”念“左”。
“妈你说谁作下了?”徐海霞头发乱蓬蓬地出来,脸色煞白,“你当妈的怎么这样?连童大夫都不如!对,我就是作下了,我不但怀孕了,我还得把孩子养下来叫你看着。”
“什么?你——”张桂云和老太太同时大叫一声。
“海霞,你……你怎么这样?我是白看大你了……”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
“哼,不要脸了,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看着作吧!”张桂云说得咬牙切齿。
“妈,你没有证据,怎么老说我爸,这样不好,瞎猜不行。”海燕不愿家丑让丁文革知道,使尽眼色,百般圆场。
老太太在那里号啕大哭,海霞因为刚呕吐过,现在浑身哆嗦。刚才当着妹夫的面让张桂云一席话说得难堪不已,她现在恨不得粉身碎骨。反正是豁出去了,干脆大家都豁出去了,她把手c进了裤子口袋。
她终于做了一件让她后悔一生的事。
“啪!”她把曲莉莉的化验单子拍到饭桌上,因为用力,一碗西红柿汤洒出来湿了单子一角。
“看吧!证据来了,妈,你快过来看吧!你老头的sx去检查怀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