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眼见皇帝脸色不善,事情甚是凶险,寻思:我若再说下去,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我有性命之忧,但我若顺从民意,天下又复扰攘,千千万万生灵啼饥号寒,流离失所,我为当国大臣,心有何忍今日正是我以一条微命报答太皇太后深恩之时。又道:后汉时明帝查察为明,为谶决事,相信妄诞不经的邪理怪说,查察臣僚言行,无微不至,当时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接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厚恺悌之政,人心喜悦,天下大治,这都是子匡父失,圣人的大孝。苏辙猜知赵煦于十岁即位,九年来事事听命于太皇太后,心中必定暗自恼恨,决意要毁太皇太后的政治而回复神宗时的变法,以示对父亲的孝心,因而特意举出圣人之大孝的话来向皇上规劝。
赵煦大声道:汉明帝尊崇儒术,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以汉武帝来比拟先帝,那是什么用心这不是公然讪谤么汉武帝穷兵黔武,末年下哀痛之诏,深自诘责,他行为荒谬,为天下后世所笑,怎能与先帝相比越说越响,声色俱厉。
苏辙连连磕头,下殿来到庭中,跪下待罪,不敢再多说一句。
许多大臣心中都道:先帝变法,害得天下百姓朝不保夕,汉武帝可比他好得多了。但哪一个敢说这些话又有谁敢为苏辙辨解
一个白发飘然的大臣越众而发,却是范纯仁,从容说道:陛下休怒。苏辙言语或有失当,却是一片忠君爱国的美意。陛下亲政之初,对待大臣当有礼貌,不可如诃斥奴仆。何况汉武帝末年痛悔前失,知过能改,也不是坏皇帝。赵煦道:人人都说秦皇、汉武,汉武帝和暴虐害民的秦始皇并称,那还不是无道之极么范钝仁道:苏辙所论,是时势与事情,也不是论人。
赵煦听范纯仁反复辨解,怒气方消,喝道:苏辙回来苏辙自庭中回到殿步,不敢再站原班,跪在群臣之末,道:微臣得罪陛下,乞赐屏逐。
次日诏书下来,降苏辙为端明殿学士,为汝州知府,派宰相去做一个小小的州官。
南朝君臣动静,早有细作报到上京。辽主耶律洪基得悉南朝太皇太后崩驾,少年皇帝赵煦逐持重大臣,显是要再行新政,不禁大喜,说道:摆驾即赴南京,与萧大王议事。
耶律洪基又道:南朝在上京派有不少细作,若知我前去南京,便会戒备。咱们轻骑简从,迅速前往,却也不须知会南院大王。当下率领三千甲兵,径向南行,鉴于上次楚王作乱之失,留守上京的官兵由萧后亲自统领。另有十万护驾兵马,随后分批南来。
不一日,御驾来到南京城外。这日萧峰正带了二十余卫兵在北郊射猎,听说辽主突然到来,飞马向北迎驾,远远望见白旄黄盖,当即下马,抢步上前,拜伏在地。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纵下马来,说道:兄弟,你我名为君臣,实乃骨肉,何必行此大礼当即扶起,笑问:野兽可多么萧峰道:连日严寒,野兽都避到南边去了,打到半日,也只打到些青狼、獐子,没什么大的。耶律洪基也极喜射猎,道:咱们到南郊去找找。萧峰道:南郊与南朝接壤,臣怕失了两国和气,严禁下属出猎。耶律洪基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么也不打草谷了么萧峰道:臣已禁绝了。耶律洪基道:今日咱兄弟聚会,破一破例,又有何妨萧峰道:是
号角声响,耶律洪基与萧峰双骑并驰,绕过南京城墙,直向南去。三千甲兵随后跟来。驰出二十余里后,众甲兵齐声吆喝,分从东西散开,像扇子般远远围了开去,听得马嘶犬吠,响成一团,四下里慢慢合围,草丛中赶起一起狐兔之属。
耶律洪基不愿射杀这些小兽,等了半天,始终不见有熊虎等巨兽出现,正自扫兴,忽听得叫声响起,东南角上十余名汉子飞奔过来,瞧装束是南朝的樵夫猎户之类。辽兵赶不到野兽,知道皇上不喜,恰好围中围上了这十几名南人,当即吆喝驱赶,逼到皇帝马前。
耶律洪基笑道:来得好拉开镶金嵌玉的铁胎弓,搭步雕翎狼牙箭,连珠箭发,嗤嗤嗤嗤几声过去,箭无虚发,霎时间射倒了六名南人。其余的南人吓得魂飞天外,转身便逃,却又给众辽兵用长矛攒刺,逐了回来。
萧峰看得甚是不忍,叫道:陛下耶律洪基笑道:余下的留给你,我来看兄弟神箭萧峰摇摇头,道:这些人并无罪过,饶了他们吗耶律洪基笑道:南人太多,总得杀光了,天下方得太平。他们投错胎去做南人,便是罪过。说着连珠箭发,又是一箭一个,一壶箭射不了一半,十余名汉人无一幸免,有的立归毙命,有的射中肚腹,一时未能气绝,倒在地下呻吟。众辽兵大声喝采,齐呼:万岁
萧峰当时若要出手阻止,自能打落辽帝的羽箭,但在众军眼前公然削了皇帝的面子,可说大逆不道,但脸上一股不以为然的神色,已不由自主的流露了出来。
耶律洪基笑道:怎样正要收弓,忽见一骑马突过猎围,疾驰而过。耶律洪基见马上之人作汉人装束,更不多问,弯弓搭箭,飕的一箭,便向那人射了过去。那人一伸手,竖起两根手指,便将羽箭挟住。此时耶律洪基第二箭又到,那人左手伸起,又将第二简明挟住,胯下坐旗丝毫不停,径向辽主冲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