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女人,非常美丽,而且笑得温柔幸福。
那眉眼间有着和大哥与颜晋不容错认的相似。
我的眼睛渐渐湿润,正面墓碑,极为郑重的鞠了一躬。
印象中大哥似乎说过母亲临死前想要葬在家乡,葬在他父亲的旁边。所以十几年后,大哥一稳定了形势就专程去法国请回母亲的骨灰。
“我……没有买花。”我有些局促和嗔怪的看向大哥,他深深地看着我,微微的笑,那几乎,是那些年我见过的,大哥最接近幸福的微笑。
以后无数个夜里,我对着法兰西灿烂的星空反复回味。
“没关系。你来,就够了。”那声音如此低沉,低沉的让人有一种深情的错觉,一个一个字落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心痛如海啸,一波接一波的袭卷着我,这一年多来,日日夜夜纠缠我的疑问呼啸而出。
为什么明明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口?
为什么明明可以开始,却偏偏要停止?
如果一年的时间远远无法让彼此冷静,那是不是就该诚实的面对?
“大哥……告诉我……”
“嘘——”大哥有些稚气的,目光好虔诚的看着我:“宁乖,静静的陪大哥在这里呆一会,等出了这里,你想知道什么大哥全部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他这样的坦荡荡,我一直看到他心底那血淋淋的伤口。
大哥静默的看着墓碑良久,然后伸手仔细的擦拭墓碑上的照片,那眼中的深情与心痛直接影响到我。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时一下子涌入眼眶,险险欲坠。
这个男人,十岁出头的时候看着妈妈自绝于眼前,这一声“妈
妈”,多少年了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所有的人或期翼或提防,再也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残酷的压力与仇恨摆在他的眼前,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获得所有弟兄的敬爱和信服,给大家安稳的生活,给颜晋一个家,可是又有谁想过,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是一个希望被给予的普通人。
我颤抖却坚定的伸出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我的手虽然也很凉但却好想温暖他,哪怕一点点。
他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专注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妈妈,宁谡要在b城开军火的路子,直通南边。批数量之巨可以使一个非洲的小国从此消失在地球上。虽然我知道民不能与官斗……可是,心中总是有一些信念放不下,虽然天下之大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但至少在我手上,不能做这样泯灭良心的事情,没有军火供应,这世界会少多少战争和流离失所的孤儿……
“妈妈,如果这一关我过不去……你和爸爸……会怪我么?”
大哥的头抵在墓碑上,久久的沉默下去,他坚毅的背影牢牢的烙进我的心版里。
原来他是知道的,宁老大的背景是不可战胜的,这后台的权力是绝对的,不论“焰帮”有多么的强大,兄弟们是多么的精干,终究还是敌不过的。
如果放手一搏,只与宁老大手下那些训练有素接近军队的部下单碰,或许我们会有些许胜算,但大哥是绝对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冒险。
“如果宁老大赢了……会怎么样?”我忍不住问。
“……”
“焰帮会完蛋?”
“也许。”
“你会什么都没有?”
“希望。”大哥终于回头看我,眼中亮晶晶的是我不懂的情绪,“我有的时候真的希望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站在你跟前,这样,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凭自己的一双手得来。”得来,所以现在的他有不能舍弃的事物,而又恰恰梗在我们中间。
我佯装不懂,只是笑,一直都知道b城的颜大是个人物,现在终于知道但凡被称为人物的人,身上都会有些倨傲的自信的,被自己赢得的仗、击败的对手和周围人的肯定甚至吹捧,一点点堆积起来。
真实且可爱。
你看,我是不是很盲目。甚至心中还有些期盼,那就让他什么都没有吧!
明明心中想的是有期盼的事,不知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地哀伤。
“放心吧,没那么糟……或是说,没那么好……”当事人竟然开始反过头安慰我:“毕竟手下那么多产业,喂
,我好歹也是个身价过亿的人好不好?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漂白帮里的事物,兄弟们早都已经各有事做,我只是不想放b城的路……”他笑,哦天,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笑,谁能告诉一个不笑的时候那样有威严而笑起来有这样漂亮的人,为什么站在我面前而我却不能染指?!!
“过亿啊?没人告诉我啊?早知这样我死活也要贴住你了!”我抑制心慌岔开话题,其实谁不知道颜大身价过亿,而且是绝不止过一点,b城这样的省会大城市,他作为地下大佬台面上产业也是七七八八一大堆,尤其为了安置兄弟们,他单在手下的建筑公司和运输公司投入的投资数额就已经让人咂舌了。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的。”
我心中一恸,却想起他决绝的推开我的手。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只是低声地说:“我做一切,不过是不想你日后恨自己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