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车里僵着,内心彷徨的霍小栗看上去有点呆滞。顾嘉树比较了解霍小栗,从她的神情上,顾嘉树知道她后悔了,后悔不该跟他来,想退,却找不到退路。
其实顾嘉树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化解霍小栗的尴尬,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算了,生怕他一提出离开,就会被霍小栗理解成做贼心虚,遂又点了支烟,忍了。
见顾嘉树又点了一支烟,一副全然没打算中途撤退的样子,霍小栗知道,完了,这一次,主动提出投降的人还是她。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霍小栗心里忿忿着,为了避免更狼狈的尴尬,只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饿了。”
顾嘉树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恼羞一并往霍小栗的心上拥挤了过来,赤红着脸看着顾嘉树。
顾嘉树把烟掐灭,说:“那……吃了早饭再来?”话音未落,霍小栗动手就去推车门,恨恨地想:主动认一次输能死啊?为什么非要逼着她言之凿凿地投降认输呢?难道看自己老婆的洋相很爽吗?
顾嘉树想伸手去拉,今天不想主动认输的霍小栗已下了车,站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地钻了进去。
霍小栗坐上出租车往家走,琢磨着顾嘉树可能快回家了,突然失去了回家的兴趣,索性去了婆家。
肖爱秋见霍小栗一大清早就来了,回头冲里屋喊:“铁蛋,你妈来了。”
铁蛋应声蹿出来,一下就跳到了霍小栗的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铁蛋,一阵委屈涌上心来,用额头顶了顶铁蛋的脸,小声说:“铁蛋,想没想妈妈?”
铁蛋用胖胖的小手搂着霍小栗的脖子,“想,铁蛋想妈妈。”
“妈妈也想你。”霍小栗低低地说着,把脸贴在铁蛋脸上,突兀间觉得自己无比孤单,只有儿子这双柔软的小手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眼泪就悄然地滚了下来。
铁蛋的手摸到了霍小栗脸上的泪,回头冲着刚从卧室里出来的顾新建大声喊:“爷爷,爷爷,妈妈哭了。”
“小栗,怎么了?是嘉树欺负你了?”顾新建走过来。
霍小栗不想让公婆知道自己和顾嘉树闹别扭了,忙擦了把眼泪,“没……是想铁蛋了。”
“铁蛋有我跟你爸照顾着,你放心好了。”肖爱秋伸手从霍小栗怀里接过铁蛋,又不满地看了顾新建一眼,“就会派嘉树的不是,咱家嘉树是那种没事就欺负媳妇的混账男人吗?”
顾嘉树是肖爱秋挂在嘴边的毕生杰作,谁敢说他半个不字,她都跟谁急。至于婆婆的反应,霍小栗早就猜到了,在婆婆面前适当装傻,是保证家庭和平的首要一条,这是她在这几年的婚姻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她勉强冲肖爱秋笑了一下,把铁蛋推给她,“妈,我做早饭吧。”
肖爱秋“嗯”了一声,觉出来有点不对劲儿,虽说霍小栗经常过来,可从没在大清早来过,就领着铁蛋跟进厨房,看霍小栗淘米,“嘉树呢?”
“还没起来。”
肖爱秋拍了拍铁蛋,“铁蛋,打电话让你爸过来吃早饭。”
“妈,别打了,让他睡吧。”霍小栗估计顾嘉树还没到家,电话打了也没人接,顾美童昨天傍晚就坐车去莱西看罗武道去了,家里没了她,清净了不少。
3
顾嘉树长长地舒了口气,其实他比霍小栗还要怕美发厅开门,因为白头发确实不是理发师拔掉的。他这么做,不过是无法解释那五根白头发的去向而栽赃理发师而已,若真等到美发厅开了门,届时,他带着霍小栗进去,理发师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疯子。
那五根白头发是秦紫拔的。
这几年,顾嘉树虽没再见过秦紫,却断断续续从同学嘴里听说秦紫结婚后又跳了几次槽,几天前,秦紫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他的电话,约他出去喝茶,顾嘉树斟酌再三,还是推辞了。
秦紫却不屈不挠地在下班时候堵在了公司大门口,其一是因为盛情难却,其二是作为男人,顾嘉树亦难以做到不食人间烟火,毕竟当年秦紫曾狂热地追求过他,被他漠然地拒绝过,心理上总有那么一点难以言说的内疚,便去了。
比起从前,秦紫出落得越发窈窕了,原白色的无袖亚麻短风衣,有点褪色的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长长的时装靴套到膝盖处,她笑意盈盈地站在春天的风里,整个人看上去既古典又清新。
两人走到茶馆门口,秦紫突然站住,看着顾嘉树盈盈地笑着说:“哎,顾总,我们现在去喝茶,是不是程序有点不对啊?”
在秦紫面前,顾嘉树显得有点局促,就讷讷地笑着说:“是啊,是啊。”
秦紫就一转身,“走,先吃饭再喝茶。”说完,不由分说地拽起顾嘉树就进了一旁的饭店,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包间,顾嘉树登时就有种被预谋了的感觉,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秦紫,咱说好了,这饭,我来请。”
秦紫把绕了几圈的丝巾摘下来,搭在椅子上,“怎么?是怜香惜玉啊还是发扬绅士风格?”
顾嘉树笑笑,“就算发扬绅士风格吧。”
秦紫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嘉树一会儿,探出头去喊服务生过来点菜。
点完菜,两人坐定,顾嘉树突然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