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栗边应边往外走,又叮嘱母亲,如果再过半小时还没消息,就让弟弟去报警,在母亲忙不迭的点头里,霍小栗一溜烟地蹿到街上。
霍小栗和顾嘉树母子是在学校门口遭遇的。霍小栗从出租车上下来就往铁蛋教室的方向跑,差点一头撞在顾嘉树怀里。
顾嘉树闪了一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霍小栗撂下这句话就跑进了校固,顾嘉树母子一溜小跑地跟在身后。
铁蛋的班主任已经在了,正在察看铁蛋的课桌,还没等霍小栗跑过去,就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的纸,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默默地递给霍小栗:“顾小铁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霍小栗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闯进来的肖爱秋一把抢了过去,肖爱秋看着作业纸上的字,就嚎啕上了,她边哭边没头没地扑打着霍小栗:“作孽哦,你跟我儿子的婚还没离下来呢,你就急着找人再嫁了……”
铁蛋的班主任忙把肖爱秋拉到一边:“老人家,您别激动,现在找孩子要紧。”
顾嘉树深深地挖了霍小栗一眼,从肖爱秋手里拿过铁蛋留下的纸条,看着看着眉头就皱成了一团。
妈妈,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和姥姥说的话了,只要带着我,你就找不到幸福,我想让妈妈幸福。我也不想跟着爸爸,因为爸爸将来会给我找个后妈,我听过好多后妈的故事,后妈都是坏女人,有了后妈,爸爸也会变成坏人。妈妈,等我长大了再回来找你,如果那个人对你不好,我就揍他,长大了我就有力气了。
霍小栗心里又乱又怕,不知道铁蛋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铁蛋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凑过来看,顾嘉树却猛地一扬手,把纸条摔在了她脸上。
霍小栗顾不上计较顾嘉树的态度抓起纸条飞快地看,看着看着,泪水就奔涌而出。
顾嘉树已在打电话报警,肖爱秋还在继续发飚:“早知道你把铁蛋当成累赘,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他交给你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嫌自己的孩子是累赘?啊,霍小栗,你不待见我也就罢了,你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也这么狠……”
霍小栗正心如刀绞呢,听肖爱秋没完没了地诬蔑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了,指着肖爱秋的鼻子,放机枪一样地诉说这些年来肖爱秋的所作所为,数落她耍着小聪明扮演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事实却是处处给她下绊子,以看她这个儿媳妇出丑、嗤笑亲家母没粗俗没文化为乐……
见婆媳两个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铁蛋的班主任也看傻了,不知劝谁才好,顾嘉树铁青着脸一声不吭,颌骨咬得一跳一跳的,他用发抖的手指指着霍小栗的鼻子:“霍小栗!你有完没完?!”
“我没完,还有你……”霍小栗越说越悲愤,根本就刹不住车了,这句话刚一出口,脸上就挨了顾嘉树重重地一个耳光,顾嘉树一字一顿地说:“霍小栗,你不必说了 找到铁蛋,我们马上离婚!一刻也不必耽误。”
霍小栗呆呆地看着顾嘉树,泪水刷地涌了出来:“顾嘉树,你不要以为我不想跟你离婚是因为你有多么好多么值得我留恋……”
“随便你因为什么。”顾嘉树拉着肖爱秋往外走。
肖爱华觉得儿子这一巴掌很给自己长志气,边往外走边回头说:“我抚养铁蛋,我不能让我孙子落在你手里受苦。”
霍小栗踉跄着跑了出去,一出了学校的门,泪滚滚地就下来了,乱七八糟的恐怖念头占据了整个脑海,担心铁蛋会不会被拐卖,会不会出事……那些惨烈的假想,把她的腿都吓软了,身体里的疼也开始作祟,像一群饥饿的虫子似的撕咬着她的肢体,让她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可她要找到亲爱的儿子,不能倒下,不能……她用发抖的手从包里掏出药,按进嘴里,艰难地吞了下去,远处的顾嘉树正要上出租车,看着这一幕,有点愣,肖爱秋急着找孙子,催着他赶紧上车,顾嘉树喃喃地说了一句:“她是不是病了啊?”
“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她是不是病了,人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你再不快点去找铁蛋,我就病了。”肖爱秋急急地说。
顾嘉树只好上车走了,车过霍小栗身边时,他看着霍小栗一路跌跌撞撞撞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往前跑,突然很是心酸不忍,甚至想停车把她叫上来,可看看一脸焦灼的肖爱秋,遂放弃了。
霍小栗顾不上路人问的侧目,跌跌撞撞地寻觅在大街小巷里,凄厉而高亢地呼唤着铁蛋的名字,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遇到一个人就拽着人家问看没看见过一个长得像铁蛋似的男孩,在那个夜晚,她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如此之恐怖,像一个巨大而邪恶的迷宫,藏匿了她的儿子,她眼睛哭肿了,嗓子说不出话,见着人,只会悲泣地打着手势,却说不出一句话,那是霍小栗有生以来经历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比一辈子还长。
快11点的时候,霍小震打来电话,说铁蛋找到了,在汽车北站,他正带他回家,让霍小栗放心。
霍小栗握着手机,说不出一句话,想伸手叫辆出租车,却抬不起手,只觉得两腿发软,她软绵绵地坐在路边,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吃吃地笑着,眼泪却刷刷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