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苏沫,算是打过招呼。
风萍朝他招招手,“小航啊,这是苏沫,你们在选会上见过的,那次泡茶你们还对诗来着,还有印象吗?”
陈以航面上依旧无甚表情,淡淡开口,“昱美病了?是不是还在楼上,我去叫她起来吃饭。”说完,他就走向楼梯。
很快,杨昱美依着陈以航走下楼,笑语不断,模样甚是亲昵。
在看清楚风萍身侧坐着的人是谁后,杨昱美霎时变了脸,“妈!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
杨秉文“咣当”一声重重放下碗,“这就是我教你的礼貌?这么多年把你宠上天了!”
他气喘得急了些,风萍忙跑过去轻拍他的背。
杨昱美委屈地坐在陈以航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瞪着苏沫。
她坦然对上。
因此也瞧得格外清楚,仿似有一片寒意的海潮从杨昱美的眼底层层涌起,越来越高涨。
苏沫夹起一块虾仁。
“怎么样?”风萍盈盈笑着问她。
她连忙点点头,“很好吃。”眼里却似起了雾气。
“马屁精。”对坐的杨昱美冷哼了一声。
陈以航不动声色地替杨昱美夹了菜,“补补身子。”
苏沫瞧着他们默契无比的动作,忍不住泛酸。
他竟假装的,像从不认识自己一般。
饭后陈以航随杨秉文去了书房,杨昱美也因吃了药就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风萍又拉着苏沫聊了很久,苏沫看了眼时间,“萍姨,今天有些晚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陈以航恰好在此时下楼,风萍忙喊道:“小航啊,你顺道替我送送沫沫。”
“好。”
他已经朝门边走去。
“我不同意!”浓浓的鼻音哑着嗓子喊道。
苏沫回眸,瞧见楼梯半中央站着身穿一袭丝绸睡衣的杨昱美,她酒红色的波浪大卷闲闲落在肩上,衬出一点点慵懒的气质,一双美眸怒却是直瞪向自己,仿佛生怕苏沫抢了她的东西。
陈以航眉间已是不耐,三步并两步走向她,飞速将她打横抱起朝楼上房间走去。
苏沫眼睁睁瞧着他们背影的消失,眼里的光芒忽然间就像是被劲风吹倒的蜡烛,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统统熄灭了。
她在车边等了好一会儿,陈以航才姗姗来迟。
应该的吧,情人分别前总要亲昵好久。
陈以航没有看她,替她拉开车门,男子好闻的气息霎时占满了她的空间,苏沫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她嫌他脏。
车比往常开得都要慢一些,苏沫一直不说话,别过头也不看他。她一如既往地降了一些车窗,靠着车垫微微眯起眼睛。
风拂起她丝绸般的长发,缠缠绕绕进他心底,很痒。
他能猜到她在别扭什么,可他偏不解释,只是唇角上扬的弧度完全泄露了他的心事。
“咳咳。”他揉揉太阳穴,“那个,送你回哪?”
“回颜家吧。”
陈以航默不作声,可没过一会儿,车就越开越慢,最后竟干脆停在了路边。
陈以航“砰”一下关上门下车,苏沫也跟了出去,“喂!你什么意思!”
他回头,手指指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觉得今晚上星空很漂亮,不想开车了,想看看星星再走。”
“你!”苏沫憋了一口气,最后只得闷不作声。
他可真会挑地方。
这会儿连想打车都没个影子。
陈以航徐徐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沉凝而悠远,那是她永远也无法瞧清的深意。他伸出手,“陪我走走。”她慢吞吞跟了上来。他说的没错,这儿视野很好,远处像是一片大坝,路灯还没有天空上的星盏明亮,一颗一颗的,像是点缀在苍穹中的钻石。她的声音散在风中,轻飘飘的,“苑薇街上的那些花儿,是不是你一直在打理。”她上次回去的时候,花儿开得还很繁盛。
他“嗯”了一声。
“别闹了,送我回去吧。”
“不要。”
苏沫蹙眉,他恰好望了过来,“我舍不得你。”
那眸中一瞬聚起来毫不遮掩的深情,忽如惊涛骇浪一般,像是要将她席卷吞没。
她怔在原地,陈以航忽地栖近她,他的气息宛如一张巨网,将她牢牢锁在其中。距离近到她甚至可以看见他脸颊上细碎的绒毛,苏沫的一颗心忽然如小鹿般乱撞。
她伸手去推他。
刚碰上西服边,他就反握住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带到西服的口袋边,那里鼓起一小点,*的。他掏出来,苏沫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那颗他送她的种子,她曾经不小心弄丢了它。
现在都枯黄了,也皱了。
可他一直带着。
陈以航有些自嘲地笑笑,“我记得刚开始把它给你的时候,你吓得脸色惨白惨白,我知道那时候你肯定也觉得我疯了,我本来想跟你解释的,可后来看见你那么排斥的样子,我也就生气了,好多话还没跟你说,我就摔门走了。”
他笑一笑,“我脾气是不大好。”
苏沫摇摇头,“不是的。”
他不明白,她急着解释,“我说我当时不是排斥你也不是觉得你疯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看到种子的那一瞬间我懵了,我觉得很熟悉,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黑白电视坏了出现的雪花一样,我浑身也在一直在抖在冒冷汗……可那不是因为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