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好像整个人浸在蜜水里,泡软了,令人毫无招架的甜。
徐瀚川不置可否,何君却是瞧得面色一白。
李阿姨看在眼里,心下叹气,现在小孩都早熟,兄妹间闹个小情绪还硬是僵持上了。
她就坐在何君对面,看孩子很长一段时间内魂不在焉,索性用公筷挟了糖醋排骨轻搁到他碟子里:“多吃点菜。”
徐娇也无意放任场面尴尬到底,不然徐瀚川还不知怎么想呢,也跟着卖乖撒娇:“阿姨你偏心,糖醋排骨明明是我最喜欢吃的,你就只夹给君君表哥。”也等同侧面向何君示好了。
李阿姨自然欣慰,笑着说:“好,好,也给咱们娇娇。”
她再要去拿公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先她一步持起,夹落一块糖醋排骨到徐娇碗里。
徐娇一愣。立刻抬眼看向徐瀚川,他却连余光也没再施舍一个,自顾自吃眼前菜。
何君脸色才缓和又立即恢复如前。
李阿姨倒是不懂其中歪门邪道,紧随其后又给徐娇夹了一块:“这下你可就是双份了。可不能再说偏心了啊。”
“嗯。”徐娇装着心绪紊乱的样子,眸光发直地盯着徐瀚川的侧脸,点点头。
徐娇美在自知。
这个看脸的时代,美而不自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女孩,只要有几分姿色,便多得是人来称赞你。更有甚者,怕你不加利用,还少不得一番鼓励指点。
徐娇知道自己容色美,更善于做姿态把这种漂亮发挥到能力范围内的极致。
她瘦,细条条的一个,犹如抽芽柳枝。美在轻灵轻盈,她是清晨六点钟开在雾中的花,花瓣滴露,沁着莹白的柔嫩。
这样的女孩,若早二十年出生,必是一代玉女,全民初恋。放在当下,也没几个男人能铁石心肠地拒绝得了她的殷勤。
包括徐瀚川。
哪怕徐瀚川。
李阿姨煲汤是一绝,今晚做的是极家常的鲫鱼豆腐汤,乳白鲜滑,徐娇尝了一勺,味道好极。
便取了自己喝汤的小碗,尽挑豆腐盛满了汤,送到了徐瀚川手边。
未等徐瀚川问,她轻声说:“谢哥哥投我以排骨了,无以为报。”
徐瀚川哑然失笑:“你知道我的忌讳?”
徐娇等了他十一年,翻来覆去至少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回顾了一千遍,岂会在此关键时刻忘了他自生母去世后便改食素了?
她露怯般低首,朝徐瀚川投去依依的一眼,小声答:“爸爸时常念叨起哥哥。”
徐瀚川也猜是这个缘由,朝她点点头,倒不管眼前的那道山药了,也不再动筷,只慢条斯理将豆腐汤喝了个干净,便离席去了书房。
他一走,徐娇也坐不住了。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摸着肚子说道:“排骨好好吃哦,好饱。”说完就想走。
才站起来,何君却冷不丁把碗重重一搁。
徐家餐桌的规矩是最重的,也亏得老爷子不在,不然见此情形,怎么样都不免要皱眉头的。
事实上何君这般行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看都极其异常,李阿姨小心地看了眼徐瀚川转身消失的走道,也是劝道:“君君,和妹妹发什么脾气呢。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啊。你看妹妹多乖,又懂事又可爱,你可不能欺负妹妹呀,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何君起先置若罔闻,突然冷冷地说:“是我欺负她吗。”
徐娇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他这种窝囊气,如今也觉得他实在太过,负气接腔朝李阿姨道:“阿姨,你就别管他了——”她伸手戳戳自己的脑袋,“我看啊,他啊,今天这儿有点问题。”
她说着翻了个白眼,径直从何君身边走过。经过何君时,何君有一丝犹豫,却终究伸手拉住了她手腕。徐娇立即皱眉,不假思索地抬手挣断,转了走道朝书房去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停顿和回头。何君失神地注视着自己那飘荡荡的垂落在空中的手臂,恍惚间有个荒诞的念头浮起:这条手臂已经被截了吧。不然他怎么就无法控制它了?明明是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
既是如此,此刻之所以会感到痛,大概也是因为幻肢痛吧。
他麻木地用另一只手抓住这条僵掉的臂,按到自己的膝上,垂放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放弃的软弱。
***
徐瀚川坐在沙发上,膝上搭着本《我的奋斗》。
徐娇的脚步才接近,他已经听声猜到了来者何人。
却还是等足了她敲三下门,才说:“进。”
徐娇闻声推门,徐瀚川这时才发现这个妹妹很懂礼仪,比如她进来后并不像大部分人那样反手关门,而是转过身去把门无声地关上,才再转回来,小步走到了距他一米远的位置,站停,向他问好。
这时的她又是另一个人了,与方才餐桌上古灵精怪又露怯含羞的那个完全不同。瞧她拘谨地双手交握在身前,眉目微敛,身上竟有何君的影子,像些小大人的意思。
徐瀚川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徐娇小步走近了,却还知道规矩,没有一屁股坐下,反而站着,留意了下徐瀚川看的书。
“哥哥喜欢希特勒?”不然怎么看他的自传。
她的发丝拂过徐瀚川额际,些许扰人的痒。徐瀚川颜色不变地将膝上的书合起:“闲来翻翻。”
徐娇似乎找到了话题:“我有很多同学朋友喜欢他。”
“哦?”徐瀚川这纯属礼貌地搭腔。
徐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