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柏，你过来一下！”大河的话音透着不容商量的决绝，家柏不敢怠慢，穿好衣服就下楼，走到大河桌旁，小声的问：“黎总，找我什么事？”大河瞄了家柏一眼，递过一张收款收据，“这张单是怎么一回事？”家柏仔细的看了看，六袋米，一百二十七元一袋，一共七百六十二元，分毫不差，“黎总，这单怎么了？”“怎么了。不是一百二一袋吗。你告诉我，怎么变成一百二十七一袋了？”“周老板跟我说过米从这个月要加两块，我跟他讲了价，砍不下来。”家柏委屈的申诉道。“砍不下来就非要买他的？岭前就他一家粮油店吗？”大河板着脸，缓缓的说，家柏听了心里却直发毛。一急之下说了一句最不该由他嘴里说出的话：“去其他粮油店买要现钱。”大河听了勃然色变，桌底狠狠抓在大腿上狠抓一下，强忍着没有发作，一摆左手，冷冷的说，“那好吧，我知道了。”家柏像做错事孩子一般把单子放回大河面前，低头轻轻地退了出来。
被打断两次又受了惊的家柏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再无睡意，厂区里转悠。假山阴里斒通攥着一把饲料一颗颗的抛到池里喂鱼，家柏游魂一般从夹巷里出来，就随口说道：“徐主管，你看鱼池里好脏啊，也该换换水了罢。”家柏听了认为又是斥责，心生抵触，拉下脸来嘟囔：“我都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还能不能休息一下啊？！”斒通找了个无趣，一把砸进水里，拍了拍手，一言不发回了办公室。过了鱼池，保安室里几人聊得很起劲，笑声不断，家柏树根趋肥一般马上就想凑上去。到了屋角灵光一闪，往楼梯口左边车间小门里一钻，穿过车间，从卷帘门下出来，踮起脚来到门前，摸出钥匙轻轻开了锁，猫腰一闪进了电工房，又捏着锁舌轻轻关上，坐听售后部几个说话。
“李兴波你还真是个好同志啊，被优化了没拿到钱还继续给他上班。”彭烈翘着二郎腿，两手搓着瓶冰凉茶，拿兴波开着玩笑。“徐家柏中午跑到宿舍来求李兴波帮忙，李兴波这是给他个面子。”清江替兴波辩解道。“都被优化了还谈面子！”彭烈说完冷哼一声，“徐家柏小脑瓜怎这么好用了，还想得到让李兴波帮忙顶几天。欧阳，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彭烈你太抬举我了，也太小看人家徐哥了吧？搞了几年行政，如果连这点主见也没有，那不是猪脑子？”欧阳斜靠着扶手，懒洋洋的应了一句。“我是看在这里也是空耗着，去上几天班也好，顺便坐萧司机的车把东西搬回东纵。”兴波一向忠厚，有一说一。“其实我也不想跟罗劲松一起，自己不干还喜欢在旁边指手画脚，嘴巴臭话又多。”李亿天面皮偏黑，却嗓音浑厚，几句话说得简洁明了。“五月份厂里还想让罗劲松管来售后？”彭烈没从欧阳嘴里套着什么，顺着罗劲松这跟杆又爬上了。李亿天只得向前上司解释道：“当时是叫李兴波接，李兴波不肯接，就给了曾伶俐，曾伶俐事多，就又让罗劲松代管几天。”“罗劲松怎么能管得好售后？真不知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呵呵。”彭烈晃着腿，一副指点江山的神情很是让清江看不惯，“就你管得好！”一句完了站起就往外走，走廊上犹叨了几句，“自己没用，被炒掉了还来说这个管不好那个管不好，好像很能似地！”“你说谁？！”彭烈窜到窗前，指着清江喝问。“就说你！你又能怎么样？”清江把保温瓶交到左手里，指着彭烈挑衅。当着几个的面被说没用，彭烈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冲出门骂道：“我跟李亿天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屁都不懂一个，牛什么牛啊？！”“吵什么吵？！”家柏从地下钻出来一般在彭烈身后大喝一声，连清江也被吓了个一愣，“彭烈你先出去，不要影响员工正常上班好吧。”“要我出去？可以啊，拿钱来呀！”彭烈很快就调整过来，连指头也马上调转，有了家柏这条大鱼，不跟清江小虾做无谓的纠缠了。“那回你的宿舍去，别在这影响正常上班。”一提到钱，家柏被蛇咬了一样连说话的气也不足了。“徐哥，你跑到我房间找什么？”欧阳过来问。“我找把螺丝刀，看你在那边忙，就自己开门进来找。”家柏顺溜的找了个搪塞的理由。“哦，徐哥你找到了记得把门关好。”家柏果真就拿了把螺丝刀，拉上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做。螺丝刀往池沿一放，办公室储物间找出下水裤换上，拿了把细网笊篱给水池做起清洁来。
“欧阳，放行条给你。”清江没有下车，由李亿天转递。兴波行李不多，棉被席子等全撇在宿舍。一大一小两个旅行箱往后排座一丢，砰的一声拉上门，回头望了一眼，跟欧阳挥挥手，告别盛宜奥。“李亿天，怎么就是你一个，罗劲松呢？”清江正要挂档起步，一乔过去敲着车窗问。李亿天被问懵了，也顾不上用什么称呼，直接答道：“罗劲松要上晚班，不是厂里安排李兴波帮几天忙？”“厂里安排李兴波帮忙？萧司机你等下，我先问问。”一乔叫住小六轮，给伶俐打起电话。“哦，是这样啊。那行吧，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一乔向清江一挥手，小六轮载着一去不返的李兴波缓缓驶出。
“徐家柏你干什么？放假几天不换，这搞得整个厂都是腥的！”一乔脚底鞋子不能涉水，左过不去右也过不去，顿时火了，冲家柏猛吼。“你不会等一下！”家柏没好气的顶了一句。一乔即将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