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傍晚暖霞映红了一片天空。
林中烤鱼佳酿,叶已陆却吃得不甚起劲,左祁寒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女娃娃?阿澈要走,你舍不得了?”叶已陆抽抽鼻子,低声道:“也不是舍不得,就是有些感慨时光易逝,韶华不再了吧。寒寒,你瞧我们都老了,以前我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有宸儿,而且连他都八岁了。我时常觉得,我们好像还年轻,好像还是当年北上南下、横行七洲的模样,可是……可是当今天阿澈出师,说要离开天斋了,我才那么深刻地感觉到了,江湖已经属于他们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作为被“拍倒在沙滩上”的“前浪”叶已陆倍感郁闷地灌了口酒:“我还记得以前,阿澈还叫作左儿的时候,他总是叫我姑姑,虽然性子冷冷的,但是有时候被我逗了就会脸红,特别可爱呢。可是现在他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能拿着树枝跟我学剑的左儿了,武功都比他师父厉害了!”
“我怎么听来听去,觉得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呢?”左祁寒戏谑地瞧着她,逗她道:“女娃娃,你是在郁闷他居然比你厉害吧?”
叶已陆一噎,险些没让酒给呛死,目光哀怨地看过来:“寒寒……”
隔日左念澈果然便带着手下离开了天斋,不过由于他遵循师嘱没有去和叶已陆告别辞行,叶已陆也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连带护卫羽觞也一块被拐走了。
【五】
仙宁向宸帝求旨的当天下午,宸帝便令京都府尹张傍江陪同公主入欧府。欧帅虽是武将,但他的妻子慕氏出身书香世家,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几分富贵府第的样子。欧夫人听张傍江说皇上怀疑欧帅的死并非暴毙,而是可能有人加害,不大相信地道:“仵作验过尸的,老爷身上没有致命伤痕,也不是中毒,怎么会……会是有人加害呢?再说了,老爷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都,又哪里有什么冤家对头想要害他?”
高座上久久没有开口的公主蹙眉道:“夫人,正是因为欧帅常年护卫宸洲,追剿匪类,才易招来小人暗算。京畿军传来消息说,近几日城中确是有一股流匪逃窜,但因为他们行踪隐蔽,并没有骚扰城中百姓,所以京畿军才查不到他们下落。”京畿军正是由仙宁的双胞胎兄长——太子步流光所管辖,所以她的消息才如此之快。
欧夫人脸色微微泛白,原先哭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担忧:“流匪?”
“夫人,欧帅得罪这些匪类已不是一日半日,若说他们进京都,却不来找欧帅报仇,才是令人难以置信。倘若欧帅果真是他们所害,那么查出证据将凶手绳之以法便是理所应当;若是欧帅非他们下手,那么他们也可能潜入府中查探虚实,看欧帅是否果真暴毙身亡,更可能为报复欧帅而对府上亲眷下手。”仙宁一边分析,秀眉一边交锁得更紧了。欧夫人更是听得脸色发白。
张傍江道:“公主,下官回衙门后便派遣官兵驻在欧府外保护欧府上下。”欧夫人略略宽心,向他道:“多谢张大人了。”又向公主福了一福:“多谢公主殿下了。”仙宁见她看过来,秀眉忽松,笑道:“官兵能震慑匪类,却也拦不住武功高强的,这样,张大人,你回宫后向父皇禀报,便说本宫率暗卫留着欧府保护欧夫人,直到查出真凶。”
欧夫人迟疑道:“公主厚爱,臣妇受宠若惊,只是万万不敢领受。公主是玉叶金枝,怎么能让公主来保护臣妇呢!何况万一有个闪失,臣妇更是担待不起啊!”仙宁笑道:“夫人不必担忧,本宫带来的暗卫武功高强,如何也不会让本宫还有夫人受伤害,何况在欧府住着,也便于本宫查案。此案是圣上亲自关心,本宫自当要彻查。”
仙宁抬出宸帝来,欧夫人自然不敢再劝,便顺着她的意思道:“那如此只好遵公主之命了。”仙宁又道:“夫人脸色不大好,便不请夫人陪本宫忙碌了,请夫人找一个信得过的、又熟悉欧府的下人陪本宫查案吧。”
欧夫人便对身后的丫鬟道:“去叫你解忧姐姐来。”丫鬟领命去了,欧夫人才解释道:“解忧是我收养的一个孤儿,她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我,因为为人聪颖可靠,这几年我也渐渐把府务移交给她管。府里的事她多半都清楚。老爷膝下无儿无女,她自愿当孝女,现在该是在灵堂待客呢。”
仙宁微微颔首,然后便默默地开始理案件思路,在解忧到来之前,苔痕过来禀告事情:“公主,高公公派人传消息来,说玉娘已经回宫了。”仙宁一喜:“玉娘回来了!那快命她来见欧府见我!”玉娘自仙宁出生以来便护卫在她身边,十六年来如姊如母地照顾她,和高公公一样,早已被仙宁视作自己的亲人了。苔痕当即去了,过了一会儿,解忧便到了。
解忧生得清秀脱俗,披着一身孝衣更显得素丽动人,惹人怜惜。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给仙宁行了礼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仙宁手一摆,道:“虚礼就免了,起来。”解忧看向欧夫人,欧夫人道:“公主让你起来就起来吧,解忧,这几日你便陪着殿下在府中查案。”
解忧轻声道:“是。”
当下仙宁便让张傍江作陪,由解忧领着在欧府里巡视一趟,仙宁问道:“解忧,你进欧府几年了?”解忧正用丫鬟递上来的温布敷眼睛,闻言一愣,想了想才道:“禀公主,奴婢七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