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到的,是一个黄澄澄的精铜大罗盘,罗盘上密密麻麻标记着大量星辰、针路图,四角镶嵌着黑、白、赤、青四色珠子。不过这不是他的目标。太子找了一圈,在罗盘旁上,看到了那个盛放玉玺的锦盒。太子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里面露出一方玉玺。
玉玺不大,质地剔透,内中隐隐似有风雷涌动,可惜其中一角用黄金镶嵌,不够完美。太子大喜过望,把玉玺抄在怀里,嘴里默念:“我就是借用一下钓个鱼,很快就搁回来。他关上锦盒,正要转头爬出窗户,忽然听到外面议事厅传来一声怒喝。那怒喝是父皇的声音,是谁竟然把他惹得龙颜大怒?
太子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前厅和内室的连接处,藏在一个花瓶后头,探出头去看。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
他一直非常尊敬的郑提督,正双手握紧一把长剑,刺入父皇的胸膛。太子在后头,可以清晰地看到锋利的剑尖从父皇背后伸出来,明黄色的龙袍边缘浸满鲜血。那宽厚的后背晃了晃,咣当一声倒在了龙椅上,一只手垂下来。
“啊!!!”
太子不由得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目睹到这么一幕血腥的画面。郑提督不是父皇最忠诚的臣子吗?就在刚才不久,他还站在船头代表父皇宣读圣旨,斥退风暴,怎么转眼间就动手杀人?
郑提督听到内室传来尖叫,面色一凛,“唰”地拔出长剑,朝里面走来。他原本硬朗端方的面容,此时却扭曲得厉害,看起来格外狰狞。
太子慌不择路,奋力把花瓶推到,掉头就跑。郑提督朗声喝道:“太子休走!请听微臣解释!”
别开玩笑了!你刚刚杀死父皇,现在分明是想连我一起杀死!太子惊慌地跳上罗汉榻,朝着敞开的舷窗冲去。这时郑提督也进入内室,跳上罗汉榻,飞身追出去。太子穿过舷窗,踏在了飞檐之上。可是这里实在太陡峭了,他不得不伸开双手,极力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朝另外一侧跑去。郑提督也踏上飞檐,叫着太子的名字逐渐靠近。他的武艺高强,在檐顶如履平地,瞬间便拉近了和太子的距离。
太子骇然至急,身子左倾,一下失去平衡。随着一声惊呼,他整个人从飞檐上斜斜跌下去,擦着宝船巨大的船舷急落,噗通一声直直落入海中。甫一落水,腥苦的海水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太子头脑晕眩,接连呛了好几口水,肺里难受至极。幸亏在这次出航之前,太子跟从名师苦练过水性。他拼命舒展四肢,最终勉强在海面上浮了起来。
一抬头,郑提督站在飞檐之上,提着那把杀死自己父亲的宝剑,正在大声发布着命令。很快船舷边上出现许多水手的身影,准备跳下来捞人。用不着过多猜测,太子一看就明白,恐怕整个宝船的人,都已经被郑提督买通了——不,不用买通,郑提督本来就在大明水师拥有极高声望,这次叛乱,恐怕蓄谋已久。
太子想到这里,浑身一阵冰凉。宝船尚且如此,那么其他船舰呢?整个队伍里的几百条船,会不会都已成了郑提督这个乱臣贼子的帮凶?他原本想游到附近的船上示警,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哪条船都没法信得过。
不对,还有四条船可以信得过!太子踩着水,环顾四周,看到在宝船旁边停泊的那四条灵船。那几条船有灵兽的魂魄寄寓,船上没有水手,应该相对安全一些。
眼看那些水手要跳下来,太子顾不得犹豫,咬着牙拼命划动手臂,不顾一切地朝前方游去。他一贯养尊处优,像这么拼命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他在游泳方面颇有天分,只见水花翻腾,一会儿功夫就从宝船身边游开。这时那些水手也纷纷跳下船舷,一落水便哗哗地猛冲过来,好似无数条鲨鱼闻到血腥。朝着太子疾潜而去。体力和技巧决定一切,他们的速度,可比太子快多了。
眼看追兵越追越近,太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拼过这些老水手,逃亡之路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水手一马当先,率先伸出大手,去抓太子的脚踝。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嗡嗡声响起,一道柔和的光膜出现在太子和水手之间。那水手的手抓到光膜,竟然被反弹回来。
太子绝处逢生,赶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接近了四灵之一的青龙船。他刚才慌不择路,那道光膜,正是青龙船激发出来的。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水手们被光膜阻挡,他赶紧又往前拼命游了十几尺,攀到了青龙船的边缘。
青龙船是一条体型颀长的硬帆船,两侧各有十六个盘龙圆轮,半明半暗。太子攀上的,正是其中一个圆轮。圆轮与船舷之间有无数棱角凸起,他左右踩踏,终于在体力耗尽前爬到了甲板上。至于那些水手,游到光膜之前,便再也没办法穿过去了,只能远远看着,大声呼叫。
太子一登船的瞬间,青龙船的舰首龙头,忽然双眼泛出红光。船身微微开始发抖,似乎从休眠中苏醒过来。郑提督远远站在碉楼的飞檐上,看到这个变化,不由得大惊:“青龙船无令自开,这怎么可能?”四大灵船靠的是灵兽魂魄,唯一能驱役的,只有他和天子,所以刚才太子游向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