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包袱放在地上,一边摸出一块碎银,递到白阿四手上,“方才让座那二位的
帐,也一并算了,余下的,算是打赏。”说罢,掏出一块白巾,仔仔细细铺在凳
上。
那姑娘也不开口,径自坐下,将背后布包解下放在膝上,黑亮双眸便只是盯
着桌上放着的左手。
旁人已经忍不住在猜测她的身份,有几个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的偷偷瞄她,
有几个全无头绪,只是间或看来一眼,剩下的到都在仔细打量她,一来秀色可餐,
谁不爱看,二来也都好奇这到底是哪家的女侠,行走江湖穿得如此不便不算,还
带着一个帮忙打点的小厮。
一时间想到好几个出身名门的女子,却大多和眼前这人对不上号。有人忍不
住向见识较广的人低声询问,得了答复,目光却是一惊,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似乎不太相信。
那姑娘也不理会这些目光,似是早已见得惯了,清水上来之后,便静静地倒
了一杯,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润湿红唇。
那小厮抹了把汗,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三杯,哈的一声出了口气,笑道:“果
然走的久了,清水都变得好喝起来。”
出声叫人让座的劲装汉子也听了旁人耳语,双目狐疑的在对桌仆身上一扫,
放下酒碗,抱拳道:“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在下刘振川,江湖兄抬爱,送了个
别号叫做断水神锤,大家同来参加白大公子喜宴,可否交个朋友?不知姑娘怎么
称呼?”
江湖人不拘小节,自然也不忌惮是否该问女子闺名。倒是旁人听了他的名头,
忍不住瞄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八角紫金锤,心中暗暗道一句,原来是他。
那姑娘眉心微微动了一动,垂首喝了口水,并不答话。
反倒是那小厮嘻嘻笑道:“刘大哥,我家姑娘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您
做您的断水神锤,莫要打断我们喝水就好。”
这回话颇为无礼,刘振川面上不禁一红,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若是称呼,我家姑娘姓崔,大家叫声崔姑娘,在这地方,总不会叫岔了人。”
那小厮看了一圈,接着说道。
这崔姑娘果真不爱说话,只是静静坐着。但她越是如此,屋内几人的眼中狐
疑之色越是浓重,仿佛这特征更符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只不过他们也不知
道那人是不是姓崔。
白阿四察觉气氛不对,拎着铜壶出了门口,摸了摸胸,长出口气,心里盼着
这班人千万别动起手来。
谨言慎行虽是大多数江湖人应该牢记的原则之一,但若是人人都能如此,江
湖又怎会有这许多事端?
刘振川左手位上恰是完全猜不到这女子来路的人之一,他与刘振川颇谈得来,
见新交的朋友撞了这么一遭尴尬,登时面带怒色,哼了一声讥刺道:“崔姑娘好
大的架子,行走江湖还要带个累赘,万一遇上事端,岂不是平白搭条性命。还是
说,姑娘功夫俊的很,碰上什么对手,也保得住这半大娃娃?”
言下之意,你若是承认自己功夫不错,那他当下就要讨教讨教。
刘振川连忙伸手拽了一下,笑道:“冯兄,坐下喝酒,喝酒。”明里劝他,
暗中却警告似的捏了他一下。
那姓冯的汉子却是个直楞性子,一翻双目道:“你捏我作甚?这姑娘进来连
句话也不肯说,只叫个小厮答话,难不成咱们一屋子江湖好汉,只配和她手下的
龟儿子叨叨吗?”
崔姑娘双目微抬,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她仍不说话,只是缓缓将膝上包袱放
在了桌面上。
冯姓汉子酒性上头,讥笑道:“嗬,这么标致的姑娘,莫非是个哑巴?”
那崔姓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似是非常不愿的抬起右手,青葱嫩指钩住包袱布
结,轻轻一扯,缓缓将包袱皮向一边扯开。
屋内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紧接着,又纷纷响亮的倒抽了一口凉
气。
露出来的,是一把长剑。
浅碧色的剑鞘,缀着数颗翡翠,剑柄拖着两条天青剑穗。一眼望去,便知道
价值不菲,单是护手上那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玉珠,怕是就会引来贼人无数,难怪
要用包袱裹好。
众人抽气吃惊,自然不是因为这剑的价钱,那冯姓汉子面上酒意瞬间去了大
半,面颊几乎没了血色,连声音也有些发颤,“这……这剑上……莫非、莫非有
一道碧绿印子,擦……也擦不掉?”
那小厮笑嘻嘻的说道:“咦,冯大哥难道偷偷看过我家姑娘的宝剑?”
冯姓汉子脸上的肌肉都变得有些扭曲,似乎想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却不得其
法。他缓缓坐下,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语气骤然变得十分恭敬,“在下……在
下有眼无珠,没想到、没想到碧姑娘也会来参加白家婚礼,多有得罪……还、还
请碧姑娘海涵。”
旁边已有人忍不住在窃窃私语。
“真的是她,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白家怎么会向她下帖?”
“你怎知道她有请帖?谁知道是不是前来生事衅的?”
“兄说的是,万一赢了暮剑阁白家,她的名头又要响亮几分了。”
刘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