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姜艾起身不久,便听下人来禀,父亲前往江陵述职,离开数日,终于回到了家中!姜艾迅速更衣梳妆,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去了爷爷的正通堂。
父子三人都在。姜学林年过六十,头发已然半白;姜寅奔波几日,稍显瘦损,身上紫羊绒鹤氅满是风尘;姜宸气色却十分不错,年仅四十,着青水纬罗直身,皁皮靴,倜傥fēng_liú,不减当年。
见她进门,姜宸便笑了起来:“艾艾这么快便来了。”
“爷爷,二叔。”姜艾先福身拜见过两位长辈,到了姜寅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姜寅已经听说了女儿大病的事,正惦记着谈完正事即刻去出云阁一趟,没想到她自己跑来,猝不及防来这样一出,在场三人皆摸头不着。
姜学林诧异道:“艾艾这是作何?”
姜宸则连忙上前去扶:“莫哭莫哭,都是二叔的错,让我们艾艾受苦了。”
兄长不在家,身为弟弟,姜宸自然应对兄长的家眷多加照拂,之前侄女生怪病已经是他照看不周,今日一见到父亲便大哭,仿佛受了许多委屈,更令他无颜面对兄长。
姜艾却哭着摇了摇头:“二叔别这样说,我只是、只是太想念爹爹了。”
姜宸松了口气,姜寅亦是哭笑不得:“傻丫头。”
想到女儿受的那些苦便心疼不已,也无暇顾及自己满身风尘,姜寅展臂将娇娇的女儿抱在怀里,温声哄道:“艾艾乖,不哭了,爹这不是回来了。爹这次给艾艾带了好些宝贝回来,艾艾想不想看看?”
其实那些宝贝姜艾都见过一次了,不过还是擦了擦眼泪,点头。知道父亲和爷爷二叔有正事要说,便行礼告退,先回了出云阁。
不多时姜寅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跟沈氏一道来了出云阁。沈氏一来便将姜艾抱到怀里,担忧地问:“听你父亲说,你刚刚跑到他那儿大哭一通,可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娘,娘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父亲和母亲都还把她当孩子一样哄着,姜艾内心虽然已经不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对父母的宠爱却永远都受用,抱着娘亲撒起娇。
姜寅这趟出行为了给宝贝女儿添妆,搜罗了诸多奇珍异宝。不仅有整套血玉打制的簪珥手钏、雪白无暇的狐裘,还有江陵时下流行的胭脂膏、玉簪粉、珍贵的波斯螺子黛,等等。其中最得姜艾心意的,却是一只极为精巧的玉虎,眼睛胡须栩栩如生,四肢威风凛凛,可惜只有一半,像是剖开用作什么信物的。
这玉虎也是姜寅最为钟意的,在妻女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起从卖家那里听来的奇闻。
这些话姜艾已经听过一次,因为太过喜爱这只玉虎,至今仍清晰记得——据父亲说,他某日黄昏在江陵闲逛,偶遇一人,长相阴柔,自称曾是东宫内侍,大乱时逃出宫,顺了不少宝贝出来,这玉虎便是当年动乱尚未发生之时,太子安王亲手雕刻用以讨太子妃欢心的。
姜艾不知道这故事真假,却是真心喜爱,偷偷送给了肖虎的萧嘉宥,退婚时被他还了回来。这一次还是要送的,毕竟他已经把自己佩戴多年的护身符给了她。
沈氏却十分不以为意:“你莫不是被人骗了,若真是安王送太子妃的信物,定会被贴身收藏,如何会被一个太监拿到,流落到外头。”
“故事假的无妨,玉可是真的,”姜寅朗声笑道,“你瞧瞧,这可是上好的于阗白玉。只有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才衬得起咱们艾艾。”
沈氏便笑着嗔他一眼。
夫妻二人一个忙于政事一个忙于生意,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姜艾把玩着玉虎,正思索着怎么找机会再见萧嘉宥一面,却听下人禀报:二小姐来了。
纳闷之余,姜艾将人请了进来,却见姜芊一脸的老大不乐意,显然这趟来出云阁并非自愿。
确实不是出于自愿,要不是刚刚父亲突然到逸纤阁看她,得知姜艾染病多日她从来没来探望过,厉声训诫了一番,姜芊才不愿意踏进出云阁呢。进来叫了声姐姐,目光便落在了还未来得及收起的一堆东西上。
如今姜艾对这个堂妹反倒多了点疼爱,没有像以前那样冷淡,反而叫采薇给她拿点心,又亲手把那件雪狐裘送给了她:“我不常出门,这狐裘也用不上,你拿去穿吧。”
姜芊诧异地瞪了瞪眼,显然怀疑她突然对自己示好的居心。“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以后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其实也有一些补偿的心思,姜艾道,“我们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她们明明过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姜艾成天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可以嫁进夷陵最尊贵的郡王府,而她只是一个没人在乎的庶女。姜芊哼了一声,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地接了过去,紧接着注意到姜艾手里极为精致的玉件,双眼立刻亮了亮:“那我想要这个。”
她还真一点都不客气,姜艾无奈,另外拿了一套十分精巧的纯金头面出来:“这是父亲送我的,转送与你怕是会惹父亲不高兴,左右你要去也没什么用处。这副头面你拿去戴吧,年前母亲专门请人打的,我一次都没用过。”
她不愿意给,姜芊顿时觉得这个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回到逸纤阁,立马就气哼哼告诉了姨娘。苏姨娘却捧着姜艾打发她回来的那副头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姜艾果真是中了邪了,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