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阳似是瞧不见杨战眼里的痛心和期盼,摇了摇头,道:“陛下何出此言,臣若是说错什幺,还请责罚便是。”
杨战剑眉一扬,怒火上冲,但随即便又软了下来,只觉像是在和一汪湖水作战,哀哭求饶没用,拳脚相加仍是无用。
想了想,索性站起身来,厚着脸皮耍起无赖:“行,丁子阳,你一口一个陛下,那幺陛下说什幺,你便做什幺,是不是?朕现在便要你不再恼我恨我。”
丁子阳仍不起身,毫不犹豫的应道:“臣做不到,陛下降罪便是。”
杨战一愣,急得险些跳起来:“你……”
丁子阳垂头瞧着杨战脚上的靴子,仍旧波澜不惊:“陛下向来待臣极好,臣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恼你恨你,又何来不再如何如何一说。”
杨战大喜过望,跟着便又跪下,和丁子阳面面相对:“当真?”
丁子阳点点头,面色诚恳:“陛下万万放心。臣以这具身子起誓,臣身死一事已是过往,心中绝无半分怨恨陛下之意,早间臣便说过,昔年是臣亏欠舒蕊心,合该死在她手中,臣连她也不怨,又怎会怨陛下你?”
杨战不知怎的脸面涨的通红,微微挪开目光,不敢同丁子阳对视,道:“你明知我说的不仅仅是你丧生一事,还有那年……那年你在此处和我说的那些……你说得情深意切,我却反而气急败坏起来,冲你又打又骂……你也不怨我?”
丁子阳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眨眼便又恢复如初,恭声道:“陛下休要再提,那会儿是臣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还望陛下大人大量,原谅则个。臣已是死过一次之人,那些不该有的龌龊念头,早已完全放下。如陛下那日所说,臣不再有半分非分之想,陛下只是陛下,臣也只是开国将军,是战王,是师弟。”
杨战脸色变幻,好几次想到开口打断,但不知怎的,竟又想起那年他在此处同自己表白的情景来,只觉他额间的鲜血历历在目,他一口一个罪臣,说得悔恨不已。
杨战越想越觉心惊,猛的吸了口气,重又直勾勾的望着丁子阳双目,厉声道:“朕不准!”
丁子阳一愣:“什幺?”
杨战俊面通红,连眼里似也染上了血丝:“朕说不准,不准你放下!朕要你仍同你自己说的那样,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休得同我诡辩。朕要的不是师弟对师兄的喜欢,更不是臣子对君王的喜欢,朕要的是男女……要的是舒蕊心待你的那种喜欢!”
丁子阳又是一愣,随即脸面沉了下去:“陛下是把我丁子阳瞧小了不是?”
这次说得冰冷异常,再无半分恭敬。
杨战反而乐开了花,一张俊脸红彤彤的,竟有了几分少年人的生涩和亢奋:“子阳你生师兄的气了是不是,你生气是应当的……你骂我打我都行……莫要再冷冷的不理人,你同我生疏起来比杀了我还难受。”
丁子阳面色仍不见好,冷冷道:“臣岂敢僭越。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臣不是外界传说那个金刚不坏的战神,臣只是个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懂得欢喜悲伤,难过了会哭,挨揍了会痛……”
杨战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便似那年在青云山上初次见到丁子阳,夜里师尊闭关,丁子阳因想家而躲起来哭个不停,杨战又是心烦又是着急,偏又没个合适的法子,只得一声不吭的在边上陪着。
想到此处杨战只觉胸口抽痛,急道:“朕明白……”
丁子阳摇了摇头:“不,陛下你不明白。臣不是战神,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泥人,臣当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同样不是杂货铺里的小玩意儿,陛下虽是万乘之尊,也不能说嫌弃便嫌弃,说要便要。”
杨战又再把头垂下,丁子阳说一句,他便垂得低一分,到得最后似要低到尘埃里。
整个寝宫只有两人轻的不能再轻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杨战不知想到什幺,猛的抬起头来,伸手往丁子阳脸上挥去。丁子阳是习武之人,虽坚信杨战不会伤自己,但下意识仍旧作出反应,下身仍旧跪在地上,上半身却后仰躲避。杨战要的便是这个机会,趁机抬起另一只手,啪啪啪给了自己几耳光。
丁子阳怒道:“做什幺!”他不等身子折回,伸手往杨战手腕抓去。
杨战举手隔开,又再给了自己两巴掌,他是何等功力,这几下虽说没用内力,但同样不曾用真气护体,登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好些甚至飞到了丁子阳身上。
丁子阳又急又怒,喝道:“杨战!你娘的疯了不成!”抢攻几下,终于将杨战两只手腕握住。
杨战也不挣扎,反而咧开嘴笑:“子阳你心疼了是不是?你还是喜欢在意师兄的,是不是?师兄不该骂你,更不该打你,现下便打来还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又道,“但你不该说师兄嫌弃你的心意,子阳,师兄从没嫌弃过……”
丁子阳自幼便知杨战张狂桀骜,万万料不到他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见他俊脸满是鲜血,连唇齿鼻腔间也是一片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