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旅长,怎么了?”宋矩控着缰绳,和姚兰逊并辔而行。
“宋矩,我悔不听你当初提醒。恢复什么‘祖制’啊,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军营里鼓动剪辫子。我看九成就是那袁韵松,他当初假称你同意那事,其实就是为了骗我。”
宋矩心说你现在才明白,可不是太迟钝了?大惊失色的道,“有人在军营里鼓动剪辫子,那可大事不好,这事搞不好就会酿成兵变,袁韵松可曾抓住?对了,您刚才说让马弁去营里协助夏大人,又是哪个夏大人?”
“哦,我人忙失智。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下午袁韵松提前说要换装剃发,说是过几天怕剃头匠都不好找。我想也是,便同意了,谁成想,后来不知道怎地军营里就有人剪辫子,现在袁韵松也不知所踪。亏得巡防营的守备夏雪津耳目灵活,先禀告了巡抚大人,他现在在营中控制局势,然后巡抚大人就召我。宋矩,你说,我该如何答对。”
姚兰逊口齿凌乱,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但宋矩大致已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姚旅长,这事虽然是夏雪津的功劳,可他区区一个巡防营守备,凭什么到我们新军说三道四?”
姚兰逊勒住了马,“宋矩,你的意思?”
“现在如果只剩夏雪津在新军营中,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
“您应该派一个人到营中主持局面啊!”
“呃,是!”姚兰逊一拍脑袋,“朴副官,你去,就说,你代表我巡视各营。”
“旅长……”宋矩心里一阵叫苦,他本来是想自己提出这个建议,就算不毛遂自荐,姚兰逊当然是该派自己,没想到弄巧成拙,姚兰逊并没有这个觉悟。
“宋矩,什么事?我们必须先去见巡抚大人,这才是最紧关节要的。”
“我刚才去饮酒,听到了一些事情。”宋矩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恰好营里也有两个士兵在酒楼,听到了一些闲话。”
“宋矩,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什么闲话。”
“旅长,他们说的闲话可要紧的很。营中都在传言,说是上面‘恢复祖制’是姚旅长你提出来的,目的就是揭露寒族当年的丑态,告诉众人当初寒族的血腥镇压,目的……”很自然的,宋矩把西峰豹的那一番说辞原封不动的送给了姚兰逊。
“可恶!家严是陆军部侍郎,姚某怎么会悖逆。”姚兰逊倒吸了一口冷气。
“旅长,宝大帅可是从南方来到山右的,南方名门望族可也不是没有悖逆的。旅长必须派得力的人和朴副官一起在营中巡视,严禁诋毁长官,胡言乱语。”
姚兰逊又抹了一把汗,“是了,是了。朴副官,你去找上陶龙门,代我巡视各营。严禁诋毁长官,胡言乱语!”
宋矩放弃了挣扎,姚兰逊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攥住了自己,看来是不可能脱身了,好在严禁诋毁长官,自己多少也能沾点光。
天已全黑,只有宋矩和姚兰逊的马踢踏在街道上。
“旅长,见到宝大帅的时候,宋某该如何答对?”
“当然是如实答对,这事都是因袁韵松而起。”
“但袁韵松毕竟是请示过旅长。”
“这……”
“所以‘恢复祖制’这件事上,旅长千万不能认错。因为只要您一认错,这事情负责的人就是姚旅长。”
姚兰逊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兄弟,多亏有你。”
“还不够,旅长……”
乌黑的夜里,灯火辉煌的巡抚署分外醒目。
厅堂里还残存着酒香,显然精肴美馔刚撤下去不久。
巡抚宝芬正坐在桌边,一袭月白锻的袄褂,光着头,新剃的头也灰青圆润,不带一丝瑕疵。手里不挺的转动着茶碗。
藩台任宝荃坐在他的下首,满脸严肃。
“大帅,夏雪津是什么意思!?”
“哦。”宝芬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笑眯眯的软糯学究样,瞧了一样任宝荃,“夏守备有可靠的线报,新军内有人趁剃发图谋剪辫作乱。”
“大帅,‘恢复祖制’本来是既不违反服制,又能便于新军操练的两全之法。因此姚某才上报给大帅。至于后来有宵小之辈图谋作乱,本官已有所察觉,但考虑一是形迹未显,二是希望能杀一儆百,所以才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但姚某还没来得及到大帅这里禀报,夏某已擅入新军。主犯袁韵松趁乱遁逃,而其他线索,现在也全都断了!更重要的是,夏某如此大张旗鼓,如果造成营啸怎么办?如果造成误会,新军铤而走险怎么办?”
“姚旅长,那如何是好?”宝芬大惊失色道。
“大帅放心,姚某已派人到营中巡视,但请大帅早些收回成命为好。新军的事情,姚某可以解决,夏守备实在不宜参与新军事务。”
“咳。姚旅长,新军中如有乱党,那可不是小事吧。如果姚旅长早知端的,何不早做处置?”
宋矩看着姚兰逊投来求救的目光,知道姚公子能背下来的功课也就这么多了,忙行个军礼答道:“姚旅长一贯以大局为念。新军数千人,有牢骚者,甚至悖逆言论的,何足为奇?但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不一定是反贼。何况山右就在京城枕侧,就算真查到几名反贼又当如何?只会是天下震动,也违背了宝大帅爱民如子的清名。请恕在下鲁莽,在下以为,案子做的越大,恐怕对山右越没有什么好处。”
宋矩瞧着几个人的脸色。宝芬面皮上的惊慌失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