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几句,墨玄终于进入正题。
“实不相瞒,老夫今日邀太子前来,是想询问关于十年前夭夭下山去天熙一事。”
宁晔默了默。
墨玄又道:“听闻太子是不惜千里前来,是为寻夭夭,想来与夭夭交情匪浅。”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广尧再也忍不住了,道:“师妹那年回来以后毒发昏迷了一个月之久,心中似有心结,所以师父不得已将她那段记忆封印。原本以为前尘往事已如过眼云烟,不成想时隔十年,她竟又再次记起。”
他顿了顿,继续道:“宁太子与师妹接触不多,想来对师妹的性情不太了解。那时师妹虽涉世未深天真纯粹,却是早慧。若非是发生了让她十分难以接受的事,她断不至于如此。即便她如今江湖历练六年,早已非昔日光景,我和师父依旧担心贸然让她恢复记忆会让她受不了。所以,还请宁太子据实以告。毕竟,师妹的身体,是经不起再次受创的。”
言下之意就是,若非万不得已,其实他们都不愿让苏浅璎恢复那段记忆。
宁晔目光深邃,对他的意图早已了然于心。
知道墨玄最忧心的就是苏浅璎体内的毒,所以含蓄的提起此事,墨玄有所顾忌,自然不敢贸然为苏浅璎解开封印。
他默了默,道:“前辈既然问了,晚辈自是不敢隐瞒。十年前,我与璎璎初始,那时她不谙世事,邀我送她去天熙。却在途经幽州的时候,亲眼目睹一场惨案。璎璎因此受了刺激而毒发,险些丧命。”
这些事墨玄自是知晓的,他问起此事,其实是想知道两人的交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广尧明知故问却是为何?
墨玄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神情莫测。
“原来是这样。”
广尧心知师父已起疑,遂不再多话。
墨玄不再纠结此事,继续问道:“那么,太子又是因何前来寻找夭夭?”
宁晔回答得坦诚,“因为一个约定。”
广尧眼神急跳,却没说话。
“约定?”
墨玄仿佛很感兴趣。
宁晔笑笑,“人的一生短暂而漫长,有匆匆过客,却也有独一无二,刻骨…铭心。”
显然,苏浅璎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刻骨铭心。
墨玄没有说话。
宁晔又道:“前辈也曾年少,当明白晚辈的心情。”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墨玄,他神情有片刻的遥远和恍惚,而后深深看他一眼。
“符焰谷之行,危机重重,夭夭自幼练功懈怠,如遇危险,还望太子相助。”
宁晔颔首,“那都是晚辈分内之事,定护璎璎周全。”
墨玄显然对他的态度和回答都十分满意。
“如此甚好。”
话到此,已没什么可谈的了。
宁晔起身,拱手道:“天色已晚,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休息了,就此告辞。”
墨玄点头。
“太子慢走。”
……
待宁晔走后,墨玄才状似不经意的问。
“广尧,你觉得这个重音国太子如何?”
广尧心知他这话有试探之意,便道:“出身尊贵却不居高临下,气度非凡而处变不惊,乃当世少有英杰。”
“还有呢?”
墨玄追问。
广尧默了默,笑一笑。
“恕弟子斗胆问一句,师父可是觉得,他与师妹相识于微末,和师妹又有过一段不凡的经历,可堪为良配?”
墨玄不答反问。
“你觉得不妥?”
广尧摇摇头,“师父慧眼识珠,弟子自不敢有异议。只是恕弟子直言,这位宁太子各方面的确是人中之龙,但为人太过圆滑,心机颇深。师妹纵然聪慧,却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乃皇族太子,纵然此刻对师妹一往情深,也难保日后登基为帝后有佳丽环绕。师妹的性情,怕是万万受不了的。所以若是要结为夫妻,弟子认为,需得慎重。”
墨玄沉吟半晌,长叹一声。
“夭夭身上的毒从何由来,旁人不知,你却是知晓的。”
广尧默然。
墨玄神色愧疚而自责。
“说到底,她母亲也是被我连累…”
似不愿再提起当年之事,他话说到一半就收,而后又是一叹。
“那孩子身世凄苦,又受剧毒侵害多年,如今再历经婚姻之变。纵然因我之故,世人不会对多有微词。但我年事已高,他日身死黄土,何人再来护她?”
“师父切莫如此悲观…”
墨玄却抬手阻止他的宽慰之词,眼中俱是担忧。
“现实如此,逃避无用。你我心知肚明,若真有那一天,四国平衡必将打破,乱世之中,群雄逐鹿天下。夭夭无亲无故,在天熙又树敌颇多,到时候只怕是四面楚歌啊。”
“所以师父让她去符焰谷驱逐异人,只要立此大功,当受天下敬仰,再无人敢冒犯。”
广尧接口道。
墨玄点点头,“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将来若战乱四起,我担心…”
“不会的,师父。”
广尧轻声道:“还有阿初…”
墨玄摇头,“纵然我避世多年,可各国局势也并非丝毫不知。玉照国…将来也是阿初的囊中之物。黄袍加身,有些事就身不由己。他能护得了夭夭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广尧心道,娶了她不就可以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师父觉得,宁晔可以保护师妹?”
墨玄静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