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连与恋人在一起的宝贵时光都浪费在一本正经地坐在树下,怀揣散发着讨厌气味的亡魂球。
对于哈迪斯是否真爱上了阿多尼斯这点,阿芙洛狄特并不苟同:“他若被爱情悄悄青睐,便是对我们权柄的轻蔑。瞧他的背上!那是向亡魂挥舞的血腥宝剑,他踏过的土地遍布枯冷尸骸,飘扬的旗帜浸满死亡气息。爱会让人兴高采烈,变得仁慈,而不会扇起——呀!”
她眼睛忽地一亮,未说完的话被忘了个一干二净,上身情不自禁地前倾些许,好将那暂时要分开的两人更看个仔细。
瞅着她迫不及待,厄洛斯撇撇嘴,干脆将弓箭从那柔弱无骨的手上抽了回来,省得它受到冤屈,没了用武之地:“请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阿芙洛狄特欣然允诺,一边准备着飞速降落到阿多尼斯面前,一边不忘叮咛:“金箭,金箭!再多的才谋与清晰的神智也要沦陷在迷失的浓雾里,叫那唤来甜蜜开场幕的铃响,把心心念念的虚无化为眼前可以触及的两情相悦。”
说来尴尬,她平日见阿多尼斯用起半人高的弓箭都轻巧灵活得如臂使指,便以为爱子这比那小上许多的弓弦会简单许多,不料她连拉满都无法做到,更别提瞄准了。
“若是这弓弦还像以往一样听我的话,便会叫你得偿夙愿,不需我太费力气。”
厄洛斯随口应着,神情肃穆,以拳头大的膝稳稳地抵着弓底,一眼眯着,很快就对准了那穿着黑袍的高大男子的后心——从母神的前情人阿瑞斯的魁梧体格来看,那纤弱的显然不可能是被青睐的新宠。
因着母神对此的重视程度,他唯恐效果不够,或者不幸偏移了没能命中,这次甚至一口气架了三根,皆都对准了那袭漆黑的斗篷。
呼。
这还是一贯以玩乐心情来对待职责的他首次这么郑重其事,紧张地轻喘口气,旋即再不迟疑,利索地撤去了固定着绷紧到极致的弦上的力道,任它们‘嗖’地发出破空的厉响,齐刷刷地往目标射去。
能随心所欲地操控爱情的厄洛斯,他的箭是世上最软弱无力的,因它对神祗、甚至是凡人都无法造成一星半点的实质伤害。
可他的金箭与铅箭同时又是最无坚不摧的利器,哪怕强大如神王都逃不过穿透的追击,那看似渺小的力量会破开防御,叫其形同虚设,直击心脏。
“啊呀!”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方才还满心期待的阿芙洛狄特的脸色转为惊骇,像被掐着嗓子似的,尖尖地叫了出声。
等厄洛斯从母神恐慌的神色里发现不妥,心里咯噔一下,从而意识到自己彻头彻尾地射错了对象时,已经太晚了——
三根神出鬼没的金箭无一错漏地扎进了哈迪斯的后心。
这一幕很是触目惊心,坐在树下保管灵魂球、等身为死神的达拿都斯来取的阿多尼斯都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
“陛下?”
他的语调里比担心更多的是困惑。
永生的神祗的*比最凝炼的铁还要强悍,普罗米修斯被镣铐锁住,被迫让雄鹰日日啄食脏器也强健如昔,更何况是神力能与诸神之王相提并论的冥王。
哈迪斯皱了皱眉,很是厌恶地反手将它们一并拔出,信手揉成了金灿灿的一团,丢在一边。
阿多尼斯不禁莞尔。
不只是对金箭的主人略有耳闻的缘故,他对冥王那八风不动的性格有着颇深刻的认知,知晓唯一能叫对方反感到流露出些微嫌恶之色的,恐怕也只有fēng_liú成性、轻浮放荡的奥林匹斯诸神了。
被冥府之主那双冰冷彻骨、却清明得不可思议的绿眸锁定的同时,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冲来,不过是饱受母神爱宠、地位才显得超然的中阶神的厄洛斯当场与阿芙洛狄特一起被压得四肢发颤,冷汗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