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绳祖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闲话时,我们一行已进了百乐门。这百乐门从外面瞅,像个烟花地界,有五光十色的霓虹,不断闪烁着,如同裹了塑料色纸的大号烛火,颜色亮,又多,却是有规律的忽明忽暗。
门口排着一溜儿黄包车,时不时还有开车来的,单守在这一处,谁能想到,这样歌舞升平的世界,是已经沦陷的呢?
我们直接去了邹绳祖所说的“买斯干”,他和白小姐熟门熟路的,应是经常来玩。这“买斯干”在百乐门三层,是一个独立的小舞厅,装潢要比之楼下更为精致华美,看得出能在这处出现的,都有着好大来头。
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舞厅里已经有人翩翩起舞,却也不多。乐队似乎是好的,十分受白小姐喜爱。能得白小姐喜爱的,定非俗物,比如我,比如邹绳祖。
我对此并不熟悉,便先按了白小姐指的空位坐下,叫了杯白兰地,要行小费时,一摸兜,才记起身上钱只剩下了不多的钢镚。这里的场所不像中午遇见的那个中学生,十分不好打发,邹绳祖却又和白小姐刚刚进了舞池,不好贸然打断。正尴尬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别忙,再来一杯威士忌,”身边似乎带了舞伴,又说道,“你就不要喝酒了,天气凉,也不要喝汽水,就要橙汁吧,你喜欢吃橙子。”
我站起来,回过头去,说话的男人已经行了小费,手里端着我的白兰地,他没有看我,而是在和身边的女人说话,说的是橙汁的好处,一边说着,还一边理所当然的喝了我的酒!
心中极是不悦,理智却占了上风。这里不是我能作威作福的奉天,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儿里,都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
用力咽下这口气,左右他没注意到我,便也装作没注意到他。只这一转身的功夫,那女伴抬了头,瞥见了大致的轮廓。
只这模糊的一瞥,便令我怔在原地。